第五章 一个月后,嫒嫒忽然失踪了。就因为她们之间那次不愉快的谈话? 可事实上,她那天下班后洗净一双手走的,之后,就再没人见到过她。丽姐心 里十分焦虑,甚至责备自己那天过于激动!她去过嫒嫒做活的厂子,去过她原先租 的房子,却一样音信杳无。 但丽姐相信,嫒嫒不会走远,也许仍旧在这座城市里。可茫茫人海,她上哪儿 找呢?一天,她接到嫒嫒同事打来的电话,说是在城南见到过她,但却不能肯定。 因为当时在公交车上,她见到街上一个背影很像嫒嫒。于是,丽姐就去城南找 了。 她到过摊贩市场,走过沿街的商店,甚至挨个门面去打听。最后,她在一家小 酒馆门前见到了嫒嫒。嫒嫒带着护袖,身子系着围裙,正埋头在水池边洗着碗。这 时,嫒嫒也像预感到什么,她突然回过头来,半张着嘴,望着找来的丽姐,手上的 一只碗跌碎了。丽姐那时好激动,几乎跑了过去。可她又一下愣住,因为看见嫒嫒 围裙下隆起的肚子。“她怀孕了!”霎时间,丽姐似乎明白了什么,胸口一阵隐隐 地痛。 但她还是走去了。于是,两个女人就搂在一起哭了。 “你为什么要走?要丢下工作?”丽姐痛心地问。嫒嫒只是哽咽,却不作回答。 一会儿,她抽出了手:“你走吧……” “为什么,就因为你怀孕了?”丽姐眼瞅着嫒嫒说,她不得不点下头。 “为什么那么想?”丽姐显得有些激动,“起码,你得把孩子生下来。起码… …“ 就在她们说话时,叼支烟的小老板走过来,望了望丽姐道:“你是她家人吧, 把她领回去得了,大着肚子怎么干活……” 嫒嫒刚来时看不出有身孕,可现在,老板却一心想要辞掉她。她和四个打工妹 挤在楼阁上,那里面一股怪味儿。丽姐帮她收拾东西,随后又喊了辆三轮车。老板 看她们要走挺开心的,并说道:“那订金就不给喽……” 她们坐上三轮车,丽姐回过头来说,“……你留着‘花’吧!” 就这样,丽姐把嫒嫒接回了铺子。她怀上了孩子,丽姐便把卧室让给她住,她 和丈夫在外间临时搭张铺,白天收起来做生意。丈夫是个老实人,一切听她的,而 且这事他也无话可说吧。嫒嫒丢掉原来的工作,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这儿住在这 儿吃,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说是要每月贴点儿伙食费。可丽姐不肯要,说有姐吃的 就有你吃的,你那点儿钱就省着吧,孩子出世有你花钱的时候。嫒嫒含泪点了点头。 这阵子店面生意不太好,又添了吃饭的人口,丽姐感到手头有点儿紧,她就打 算出去再找份工做。这天,她见一家桑拿中心登出招聘启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 开了那扇玻璃门。其实人家是要招女孩子,丽姐年龄早过了,可经理见她模样不错 就同意了。但是他说:“这是做下活(指按摩脚),底薪五百,另外计件给小费, 你自己想想清楚。”丽姐问“做不做那种事?”经理说:“业务上没有这一条,也 不强迫做,全在你自己……”美丽狠狠心就答应了,因为她眼下正需要钱。 回去后,丽姐瞒着丈夫和媛嫒,说是在一家大酒店打工,报酬不算低。头一天 上班,她换上条短裙子,露出美丽的长腿,还对着镜子画眉涂唇。丈夫见了有些纳 闷儿:“你去打工,也用不着这么打扮吧。”丽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丈 夫就不敢吭声了。 丽姐每天回来挺晚,媛嫒早睡了。丈夫靠在床边边看电视边等着她。她洗去脸 上的脂粉,空落落地躺下。丈夫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说:“你在哪儿打工,明天我去 接你。”她说:“不用接,大街上来大街去的,你在家待着吧……”她其实是不放 心嫒嫒。丈夫大概没听见她说什么,这会儿便打起鼾来。 她一时睡不着,坐起来抱着双膝,却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她还想到嫒嫒未出 世的孩子:“她是像小妹媛嫒呢?还是像他?”她不敢往下想了。 已是夜阑人静,泼泼撒撒的月光印白了窗帘。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想月光总 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