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星知道,自己和李林这十几年交情就因这笔面粉买卖而弄掰了。想起来,自 己真有那么一种心痛的感觉。十几年的感情,点点滴滴、日日夜夜、堆积、凝聚起 来的哥们儿感情就这样被一件小事给冲垮了。想当年,数九寒天,为了李林家能有 个热炕头,冷星毫不迟疑地将自己一锹锹从火车车皮上弄下来的煤愣给李林送去了 一汽车。而如今呢,为了丁点儿的小利,你李林就要做出不尽哥们儿的事儿,这哪 是哥们儿呀!想到这,他便操起了电话,给李林打了过去:我跑了几家,没借到钱, 你看是不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电话另一头的李林有些急,口吻近于乞求,五千不行,两千还不行吗,你尽力 凑些。 看看吧!冷星淡淡地说罢,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玲疑惑地问:你真给他凑钱?冷星耸耸鼻子,没言语,只哼了一声就扭 身摸出烟,吸了起来。 烟雾从口中吐出,滚动着漂浮起来。望着徐徐升起,四处散了的缕缕青烟,冷 星惊异自己怎么能一反往日的温和而变得如此冷漠、果断。他清楚和李林近十余年 的友情弄成如今这尴尬的局面的确令他心疼。可细细品味由这批面粉引起的令他愤 恼的一幕幕,心中尚存的那种惋惜之情又消释得无影无踪。换之的是一吐为快的愉 悦情绪。 半年前,也正是冷星挂电话邀李林喝酒的一天。李林一听是他,忙追问:你小 子跑到哪儿去了,我这几天正找你,你快到我家,有事和你谈。 是李林认识一个河南一家面粉厂的代表,叫他帮助找面粉经销商。待李林把冷 星的情况介绍给河南方后,他们对冷星很感兴趣,愿与冷星促成这笔买卖。 冷星心情欣然,但又迟疑道:我这方面经验不足,得找一个合伙人。 李林说:找谁都以你为主,这笔只要五万元的抵金生意多合适啊,你可别给弄 丢了。 质量可靠吗?冷星问。 李林笑:你只拿部分本金,大批货在你手里,你怕什么。 次日上午,冷星与合伙人王祥按约定的时间在李林家同面粉厂的二位代表见了 面。 闲聊了几句,冷星便知年纪小些、名叫清华的是河南人。另一位操东北口音, 叫冷星觉得他是主要责任者。双方正唠着,李林把冷星叫到了里屋问:这个老王合 适吗? 可以,是我弟弟的同事。冷星答着,又简要介绍了王祥多年采购粮食的实际经 验。 李林说:这个厂也有小袋面粉,我叫厂家给你。他见冷星疑惑又解释道:这一 笔给他,我连烟、酒钱都混不到。出里屋时,他拍了拍冷星的肩又说:我只放心你, 有你就有我的。 次日后的上午,李林挂电话告诉冷星,说厂家的老总督促驻外代表回去,你看 你和老王是不是也早日动身。 冷星说:好。于是,冷星通知了王祥,并说走之前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 饮酒、聊天之机,清华的同伴乘王祥不注意,暗嘱冷星饭后与他们一同回旅店。 看他一副神秘的样子,饭后的冷星与老王分手后就去了旅店。 冷星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和清华他们闲唠着。好一会儿,清华的同伴突然问冷 星,你看我和李林长得像不像? 冷星没立即表态,含笑无语地看着他。他说:告诉你吧,李林是我三哥,我叫 李仁。 冷星皱起眉头,摇了摇头,疑惑道:他哥儿几个都和我熟,我怎么没见到你? 李仁解释,我去河南多年了,我们是堂兄弟。 冷星思忖:李林怎么没告诉我呢!他凝视着李仁,一丝疑团涌入脑海。 一旁的李仁说话的同时,取过一只杯子,从提包里取出少许面粉倾入水搅拌了 起来。片刻,他挑起搅拌成的面,炫耀道:这面筋和白度到哪儿都是优良的。他见 冷星面带喜色,这才说起了他叫冷星来此的缘故:他的钱花光了,想在冷星手里借 五千元钱,待他办完一点儿私事后再回去把钱还上。 冷星口袋里的银行卡有几千元钱,听他说出和李林的关系后,想借给他。可又 一琢磨,初次见面就张口借钱,是不是太唐突了。想到这里,他面呈窘态,说:真 不巧,我手里没几个钱,等我筹措一下,叫李林转告你。 晚上,冷星往李林家挂了电话。李林不在,是他妻子接的电话。待冷星讲明原 因后,她迟疑地说:我们是有些亲属关系,但从不来往。稍顿片刻,她又说:你看 着办吧! 冷星心中尚存的一丝歉意消释了。他骂道:这是什么世道,处处是陷阱。他草 草吃了点儿饭,就收拾起出门的日用品。正忙碌着,她的女友,亦是他的当事人玲 来了。听说他去河南,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央求冷星带她一起走。 冷星笑道:我去办事,你去干吗? 玲说她也想到天津办点儿事,天津有她的大姐。 又是一笔费用。冷星虽没说,但还是默许了。 翌日早,刚出门的冷星就接到了李林的电话。李林嘱咐他,到了河南后,一定 要想尽办法得到厂家和老总的电话,不见面粉不能付钱。 冷星打了个冷战,想问个究竟,李林又以坚定的语气叮嘱他到了目的地以后一 定给他回电话。 愣怔了片刻后的冷星迟疑了一会儿,就迈动了步子。他想好了,无论怎样也要 亲自看看。 一干人在王祥家聚齐后,李仁又旧技重演同王祥谈了借钱的事儿。王祥扫了一 眼冷星,只稍加思索了一会儿,就笑哈哈地取出一千元钱递给李仁:我的现钱不多, 你暂时救救急。 接过钱的李仁连声应道:回去一定还,一定还。后来的事实证明,李仁非但没 还,还只字不提此事。 一行人的车票钱是王祥和冷星平摊的,并非是李林说厂方包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