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漫蓝桥》是二人转的一个曲目,在二人转中它虽然不像《西厢记》、《包 公赔情》、《王二姐思夫》那样著名,但是仍然受到广大观众的喜欢。我想可能是 因为它的故事情节很吸引人吧。其实,在蓝桥左右各有一个村子,左边的是周家村, 右边的是蓝家湾。作为少女的蓝女士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蓝家湾,长成一个水灵灵 的大姑娘之后,被贪图富贵的父亲卖到了周家村,给周百万做了媳妇。蓝女士认为 周百万长得不好看,就不和周百万睡觉。周百万很生气,就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体 罚蓝女士。蓝女士在一次打水的过程中遇到了自己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魏公子。于 是两个人旧情复燃,决定私奔。结果由于一场暴雨袭来,姓魏的公子被大水冲跑, 肯定是死了,蓝女士见此情此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也跟着跳到河里,殉情了。 这就是《水漫蓝桥》的故事梗概。我第一次看到这场戏是十年前,在小县城的 二人转剧场,也是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从村里出发。父亲说县里来了一对新演 员,尤其那个女的唱得好,人长得也很带劲。为此,母亲不让父亲去看演出,父亲 和母亲急眼了,给了母亲一个嘴巴,说老娘们啥鸡巴都管,不揍你心里难受啊。母 亲没有办法只能让父亲去看戏。但母亲又是爱父亲的,所以让我跟着一起去看。目 的就是让我监视父亲的举动。母亲想,有我在身边碍事,父亲是不会做出那种不要 脸的事情的。 由于我有监视父亲的重要任务在身,我的这一次看演出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后来我想这也没有什么,说不上以前那么多次看戏,我都是母亲派在父亲身边的间 谍,只不过母亲没有正经跟我说过,我也没有意识到我还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演出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一直进入不了看戏的状态。因为我意识到我的任务不 仅仅是看戏,还要看我的父亲的表现。这像千斤重担一样,时刻提醒我不能分散注 意力,只能看父亲的表现。我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我父亲那张英俊的右脸,因为 我的座位在我父亲的右侧,我只能看到他脸的右侧,而看不到他脸的左侧。这样我 就没有办法向我的母亲汇报我父亲左脸的表情。为了能看清我父亲的左脸,我在剧 场里转了好几圈儿,终于挤到了父亲的左侧。此时的父亲根本不看我一眼,只是随 便跟我说,别挤,热,然后就把屁股抬起来坐到我原来坐的位置。这时候,我发现 父亲的左脸和右脸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左右的器官也没有什么差别。耳朵都是竖 得溜直,似乎怕听不清唱词。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盯在女演员的身上,鼻子孔也是 一张一合地喘气,嘴唇还是那个嘴唇,只不过我在右边看的时候,它是合上的,在 左边看的时候,它是张开的,似乎永远也合不上了。 这时候,那个女演员从台上走了下来,跟前排的几位观众握手。我和父亲坐在 第二排,这时候父亲已经站起来了,向前佝偻着腰,伸手要拉那女演员的手。但那 个女演员却转身回到台上去了。女演员这样的举动,让父亲很不是滋味儿,一个劲 儿地甩手腕子,恨不得把手甩到台上的女演员的身上。我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我的 父亲,作为正派人物你一定对我有看法。甚至会怀疑我是我们家族的一个不肖子孙。 这没关系,在现实中它一点儿也不会影响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父子时常 在一起谈论如果选择一个女人睡觉,那么选屁股大的还是胸大的这样的问题。事实 上,我们父子的观点竟然惊人的一致,都认为胸大的比较符合我们的审美需求。这 完全可以说明以下的关系是正确无误的:我是他儿子,他是我父亲,我们是父子关 系。 由于间谍的特殊身份,导致我那一次看二人转,从整体上讲是失败的。因为我 除了知道这出戏的名字叫《水漫蓝桥》之外,其他的却一无所知。从父亲的眼神中 我可以判断那个女演员长得一定很好看。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水漫蓝桥》讲 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呀?父亲回答说,一个男人搞破鞋。我当时还想问破鞋有啥搞头, 脏兮兮臭烘烘的有啥搞头。但是我困了,就用手抱住父亲的腰,在自行车后座上睡 着了。回到家我一直在睡觉,母亲也没有把我揪起来问父亲的表现。这样,那一夜 就过去了。 前文提到的《水漫蓝桥》的故事梗概,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我已经参加 工作。一个闲得都能憋出屁的傍晚,我在夜市上转悠,看到有人叫卖二人转光碟。 我就在地摊上挑了几张碟,其中就有《水漫蓝桥》。我不知道我说的故事梗概和从 前我在县城小剧场听到的是不是一样,原因我已经说过,那天我没有认真看二人转 表演,只观察我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