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那次聚酒之后,李清河开始掌握了张琴的手机号,并每天都给她发两条信息。 李清河的信息多半是转发别人的黄段子,张琴看了就哑然一笑。她觉得李清河 这个人其实倒不是很讨厌。因为两个人也只是刚接触,还真就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 一个男人,但有一点她拿捏得准,李清河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六月底的一天,张琴随团里到黑龙江边的渔村搞下乡慰问演出,冷不丁地遇见 了她念舞蹈学校时的一个同学,就在那个乡卫生院当副院长。当年在省城读书的时 候,俩人在一个宿舍,并且是上下铺,很要好。她的这个同学叫杨玉芹,俩人名字 的最后一个字音同字不同。杨玉芹长得也好看,尤其是舞蹈跳得好,毕业后被分回 了县文工团,可以说也是如鱼得水,可好景不长,竟在一次排练时扭断了脚髁,再 也不能上舞台了。 俩人见面有些悲喜交集的感觉,在赫哲族居住地四排村演出结束后,杨玉芹打 电话说晚上请张琴吃顿饭,两个人好好叙叙旧。张琴便跟团长请了假,跟杨玉芹去 了一家渔村。杨玉芹点了杀生鱼和鱼丸子汤,还有几道像样的菜,两人要了一瓶白 酒,边吃边聊天,张琴便知道了杨玉芹的近况。跟她一样,杨玉芹也离了婚,丈夫 跟她过了三年之后,因为她不生孩子而提出分的手。现在她有一个相好的,是个税 务所的小干部,对她挺不错的,答应跟老婆离婚之后就跟她办手续,可一等就是五 年。杨玉芹喝了口酒后说,她都麻木了,不结就不结,反正她一个人也挺清静的。 张琴说咱俩一样,我也是独身,无男人一身轻。 杨玉芹说,你瞎说吧,那有这么一句话呀,我记得好像是无官一身轻。 张琴说意思一样,反正一回事,没啥都轻巧。 两个人笑过之后,张琴说你咋从文工团跳到了卫生院呢? 杨玉芹再次笑了笑说,有些戏剧性吧,提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呢。 杨玉芹告诉她说,不是脚扭折了吗,跳不了啦。那阵子老痛苦了,你说一个舞 蹈演员,上不了舞台那意味着什么。张琴说意味着中断了一个人的艺术生命。杨玉 芹说连死的心都有了,每次团里有演出,她只能帮着姐妹们化化妆,递一递演出服, 简直是腻歪透了。后来戏剧性地认识了县委办的一个领导,见了两次面后那个人就 开诚布公地说想跟她好。杨玉芹说我都当不了演员了,快下岗了,你跟我好什么呀。 那个人说不就是上不了舞台了吗,我找关系给你换个工作。起初杨玉芹以为他只是 瞎说说而已,酒席中的话上哪儿听去。可没到半年,她真就被调到了县卫生局当了 一名办事员。 张琴端着酒杯问杨玉芹说,那个人还真有力度,那你跟人家好没有啊? 杨玉芹说好了呗,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不是有句台词说吗,一个人在暴雨中行 走,有把伞为你遮挡一下风雨,总比没有强呀。 张琴说后来呢?杨玉芹说后来我被关照着升了职,也就是副科级,这不就下放 到这个偏远的少数民族乡卫生院里来了吗。 张琴说我该叫你杨副院长的,哈哈。 杨玉芹告诉她,后来那个为她遮伞的男人也死掉了,是出了车祸。 俩人喝酒期间,李清河给她发来短信说,晚上刚好有一个饭局,是一个有头脸 的人物请他,让带一个女士,你要是在家多好。 张琴回复说,又要收人家红包吧,咱可不去,跟腐败分子一起喝酒是傻小子睡 凉炕,早晚是病。 李清河发短信的速度非常快,他说,没你喝酒没意思。 张琴回复说,你随便找个漂亮的女患者呀,听话还温柔体贴。 两个人虽然在心理上还没走多近,但在短信上却很熟了,除了那些现成的黄段 子、荤信息外,早已经开始你来我往地逗闷子了。 张琴一开始还不敢说些过格的话,可是俩人发着发着就人言无忌了。 有一回,李清河也是找她吃饭,说是一个患者家属请他吃海参小厨,挺高档的 一个馆子,说张琴要是能去给他壮门面,他就收人家的红包,而且红包可归她。张 琴说有多少钱?李答至少有两千块。张琴说是我两个月的工资呀,真挺诱惑人的。 可是张琴最终没去,她给李清河发短信说,好好给人家做手术吧,她不能收这个红 包的,因为她对做什么事情都很有瘾,要是收上了瘾就不好整了。李清河说那你做 那件事有瘾吗?张琴在短信中画了个鬼脸,再加上一个生气的符号,关了机。后来 她问李清河收人家红包没有?李答说没收,他的原则是患者家属请饭可以,红包不 能收。因为你马上就要给他们的亲人做手术了,不收红包再不吃饭,人家就会心里 没谱,担心不已,吃了饭喝了酒,就算给人家压了惊,吃了颗定心丸。 杨玉芹见她发完了短信,就笑着问她是发给情人的吧,你来我往的,蛮热乎呀。 张琴说不是情人,算是一个追求者,是个大医院的外科医生,特自负的一个家 伙。 杨玉芹说有家室吗,要是没有的话那真就挺不错,挣的多,又对你好,将就一 下算了。 张琴说,有家花还想养野花,他想得美。 杨玉芹又给俩人的杯子倒上酒,说喝点,想当年在学校吃食堂时,那伙食可真 差劲,你每次从家里回来带的肉丝炒咸菜都会让寝室里的人一抢而光,那才多点儿 肉丝呀,愣叫个香。 杨玉芹说大医院的外科医生呀,挺能耐吧,哪天借我们用用行不? 张琴以为杨玉芹喝多了说酒话呢,说你想用啥啊,你这儿男人都死光了不成吗, 还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借男人用,你可真是骚情呀。 杨玉芹红着脸说,你想哪去了,咱是想托他给一个亲戚做个手术,咱那个亲戚 患腰肩盘突出好些时日了,说到了必须做手术的程度了。 张琴说行,这好办,你们啥时候想去做,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张琴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在心里笑了一下,喝点酒我啥事都敢答应,人家李 清河是她啥人呀,能帮这个忙吗?但转念一想,看李清河现在对她的态度,兴许能 帮她的。 酒快喝完时,杨玉芹相好的那个男人来了,也就是那个税务干部,个子小黑瘦 的脸孔,从外表看绝对不像是一个税务干部,像是成年到辈不沾油水似的。杨玉芹 给她介绍那个男人说,税务所长大齐,咱哥们儿。那男人坐下边吸烟边说,副所长, 齐大河。杨玉芹说老同学你瞧瞧,咱乡下人就是实惠,有啥说啥,一点儿都不牛皮。 那男人喊老板娘再上盘溜肥肠,然后拿两瓶啤酒,之后笑着冲杨玉芹说,主要 是认为咱俩的官一般大,都是副职,这样叫起来般配,旗鼓相当。 杨玉芹说老他妈吃溜肥肠,干吃不胖,瘦得跟猴似的,死拉的谗。 男人说别看身子骨瘦,可有劲儿就行呗。 杨玉芹说你有啥劲儿呀,去年冬天帮咱家拉一车煤,你卸十锹不到,就他妈累 喘息了,还有劲儿,屁劲儿吧。 那男人嘿嘿一笑说,有啥劲儿你知道,天黑就知道了。 三人又喝了一会儿,那男人起身结了账,拽俩人上了他开来的一辆破桑塔纳车, 直奔乡里的一家歌厅。别看镇子小,又偏远,却啥娱乐设施都有,三人又抓麦克风 号了一阵,瘦男人才把她俩送回杨玉芹的家里。 俩人躺在床上时,杨玉芹光着身子钻进了张琴的被窝,说她养成习惯了,穿一 丝衣服都睡不踏实。张琴说你哪是睡不踏实呀,你这是骚情惯了,一级战备吧。 杨玉芹咯咯笑着说,一级战备又能咋的,转眼都奔四十的年纪了,再不快活就 没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