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河畔之星全部销售一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其实去年年底就快要 结束了,最后只有一两套位置很差的尾房拖了一段时间。不过那已经无伤大雅了。 河畔之星的成功,成为公司去年最大的业绩。 河畔之星的第一批业主已经拿到钥匙,有的人家甚至装潢起来。 高军简单弄了一下就搬了进去。 高军抽空给李路打了一个电话,打到她的单位,告诉她他把家弄好了。李路在 那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哦了几次。 高军对王晔说:“怎么回事?我有自己的家了,李路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王晔说:“她有新房的钥匙吗?” 高军说:“没有。” 王晔说:“快去送给她。呆货。” 这个城市的春天冷热变化无常,中午可以达到二十八摄氏度,晚上一下子就能 降到五六摄氏度。晴天只要穿一件衬衫,阴雨天却要穿羊毛衫和西装。体弱多病的 人在这个季节非常难熬。 范英又开始咳嗽了。白天还好,晚上咳得很厉害,喉咙发痒,不咳就不行,仿 佛咳破嗓子了。但是还是要咳。李凉给她买了蜜炼川贝枇杷膏和消炎的头孢氨卡, 但是吃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李凉晚上也被她咳得睡不着觉。 睡不着干脆坐起来,两个人披着衣服说话。 范英说:“你说她会到哪里去呢?” 李路最近没有回家,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孩子也被她带走了,打她的手机她 也不接,打到她的单位,她倒接了一次电话,说她很好,让他们别操心,就是不说 她晚上在哪里。 范英放下电话,有点失落,她开始怀疑女儿去了一个地方,一个她知道又不想 提起的地方。 李凉一开始就感觉到女儿是去那个地方了。但是他不想说,怕说出来范英生气。 孩子不在家,保姆也用不着了。李凉上班之后,家里就只有范英一个人。有时 候李凉很晚才回来,回来感觉累了,洗洗就睡觉了。家里很多时候就只有范英一个 人在家。寂寞和无聊像可怕的魔鬼死死缠住范英。 范英又出去打麻将了。姐妹们在一起闹闹,混一混时间。晚上回来后,李凉如 果还没有回家。范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鬼,没有人过问,没有人关注。 她开始想念女儿,还有可爱的外孙。 李凉说:“不会到哪里的,她能到哪里去呢?” 范英说:“要不,我明天到她单位去一趟?” 李凉说:“还是别去吧,影响人家工作。小路那么大了,都有孩子了,随她去 吧。”李凉一听她又要去孩子的单位,头皮就发麻。 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高军被派到外地出差了。这次他主管的项目在外省,需 要经常出差。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有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打开门,发现门没有锁,只拧了一下,门 就开了。不好,可能有贼,高军的心一下紧张起来。 可是家里的一切让他愣住了:一个衣着鲜艳的小男孩在玩塑料手枪,那枪带冒 水的。小男孩看见高军,瞄准他开了一枪,水射到了他的面部,弄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抹了一下,放下包,一把抱起了小男孩。 一个女人在厨房里做饭。饭好像快要好了,好几股热气直往外冒,快要顶翻锅 盖了。那女人,细一看,是李路,她在炒菜,铁铲炒得哗啦哗啦响。她舀了一瓢水 浇进锅,锅里嗞的发出一声巨响。一阵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慢慢的,香气、热 气越来越浓,李路的身影有点模糊了,只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忙忙碌碌。 高军站在客厅里抱着孩子看着厨房,看了很长时间没有挪动脚步。他觉得眼睛 有点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竟然有水了,那是什么?呀!是泪。他在问自己 :我怎么了?我这是? 他放下孩子,去卫生间里洗了一个脸。他把脸埋在水里,半天没有起来。当他 起来的时候,李路站在卫生间门口,“回来了?” 他说:“哦,回来了。” 李路说:“吃饭吧。” 菜都摆好在桌上了。三菜一汤。 他吃着饭,问李路:“你,怎么来了?” 李路喝着西红柿蛋汤,“我不能来吗?”她翻了他一眼,继续喝着汤。 高军被噎得无话可说。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儿子打开了。十九点半了,天气预报节目到了,前奏音 乐好像很久没有改变了,还是那熟悉的声音。 高军饭后自觉地洗碗了,他在厨房里把晚筷杯碟弄得叮当作响。 李路倒了一杯茶,慢慢踱到他身后,“我来了好几天了。” 高军哦了一声。 李路说:“妈妈打来电话,让我们星期六回家吃饭……你去吗?” 高军的手一滑,一只碗掉在地上,叭的一声碎了。油太多了,他的手上都是油, 碗没拿住。 李路拿了扫帚过来,她骂他,“败家子。” 高军说:“好,你骂我。”他洗好碗,打扫完地面。一把抱住李路,端着她往 房间里跑,“你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路一边笑一边打。 她在房间里按住高军的手,“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说呀,去还是不去?” 高军说:“我不能去吗?” 李路被噎得无话可说,“讨厌。” 她骂高军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