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冯子凯的确有所收敛,即使做,他们做的也比较正常,男左 女右,男上女下。李蓓玲再也不许冯子凯用手铐铐住她的手脚,冯子凯说话算话, 没再强求。 有一次,冯子凯喝了酒,对李蓓玲说,他的前妻曾经背叛过他,虽然只有一次, 但一次和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冯子凯冲李蓓玲吼道,吓得李蓓玲手里拿着的筷子 都掉到了地上。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那个男人的吗?冯子凯对李蓓玲说,脸上充满了炫耀和戏 虐的神色,如同他面对的是一只猴,他正在表演杀鸡儆猴。 冯子凯说,告诉你,我把那个男人的脚筋挑了,让他永远拖着条哈巴腿,看他 怎么去追女人! 李蓓玲说,我不想知道,我没有兴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只能说明你是个凶 手,你怎么没进监狱? 冯子凯说,我把他的脚筋挑了,当然不是我做的,我怕脏了我的手,是找人做 的,做的很干净,警察到现在还在晕头转向呢。 李蓓玲说,行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你 这个凶手,难道你不怕我去告你? 冯子凯说,我不怕,我对我喜欢的女人可以把心刨出来,只要她听我的,不要 背叛我,知道吗,你就是我喜欢的女人,而背叛我的女人,下场嘛…… 那一刻,李蓓玲的后脊梁有风在绕着吹,飕飕的。她了解,自己日后怕是再也 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了。当然,要想不被他纠缠,她必须逃离他的视野,在她还 没有完全被他所掌控之前。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冷不丁冒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 根挺着花苞的花枝被插到了水里,已经迫不及待要开放了。 李蓓玲一边面不改色地与眼前这个男人虚与委蛇,一边在惊心动魄地想,得马 上搬家,得马上换工作,得马上……必须的! 没有人知道李蓓玲为什么要辞职,包括她的死党闺密,她原本有一份看上去很 不错的工作。宝马车被她停在了冯子凯公司的门口,车钥匙她交给了公司的门卫。 他们认识她,尽管不知道她叫什么,却知道她是属于他们老板的一个女人抑或 N个女人当中的一个。 李蓓玲原本想到郊外去找一处房子,可她就想起了那句经常出现在警匪片里的 台词: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于是她选择了市中心。当然,这里离她的新单位虽 说不近,但坐地铁还是比较方便的。 李蓓玲的想法非常明确,那就是她绝不能和一个变态狂生活在一起,哪怕这个 变态狂有再多的钱,哪怕他给她买一个宝马车车队。 果然就被卤鸡店的小老板黄二强说着了,李蓓玲还是被黄二强的秘味鸡俘虏了。 这差不多是这一年里除冯子凯的性变态之外另一件令她感到万分吃惊的事情了。 李蓓玲原以为自己对于吃鸡这事儿已经腻到反胃,因而对于秘味鸡对她的影响完全 始料不及。她已经习惯在她晚归的日子里在卤鸡店的窗口买一包卤鸡胗抑或酱翅尖 了,这竟渐渐成了她日常生活里的一部分。 如果不加班回来得早,秘味鸡她也会买,但她只买半只。实际上后来她才了解, 黄二强的卤鸡店原本是不卖半只的,也没有人买半只。因为秘味鸡的原料鸡都是选 用半年左右的土鸡,最大的也就一斤左右,不存在吃不了的问题。更何况,排队买 秘味鸡的人好不容易排到了个儿,总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倒是一买就买它个两三只 的人不在少数。 等一来二去熟悉了,李蓓玲便问黄二强,那剩下半只怎么办? 黄二强挠着自己浑圆的秃脑壳道,自己吃了,也便宜过伙计。 李蓓玲说,不好意思,看来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黄二强这厢倒红了脸,忙不迭地说,不会不会,不麻烦不麻烦。 他们现在已经变得很熟了,像是老熟人,甚至可以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大礼拜的时候,黄二强会让小伙计给李蓓玲送来些鸡杂。别家的鸡杂都是鸡肝、 鸡胗、鸡心老三样儿,黄二强的鸡杂却有个性,里面有鸡蛋(是那种在鸡肚子里还 没有长出外壳来的蛋黄),有鸡肠,还有鸡头里的鸡脑仁。味道各有千秋,嚼在嘴 里的感觉也十分与众不同。李蓓玲给小伙计钱,小伙计坚决不收,说什么黄老板讲 了,鸡杂是用来回馈客户的,本就不是拿来卖的,更何况是对您;我们老板还说了, 今后见您的面一定要有礼貌才行,要嘴甜,还要鞠躬。 李蓓玲说,是只对我吗? 小伙子道,没错,只对您。 李蓓玲轻轻地哦了一声,略微露出惊讶的表情,其实她不傻,女人即使弱智, 在这方面也比男人敏感。李蓓玲想,莫非这个姓黄的胖子在追她不成?这个胖子, 心思还真不小啊! 终于有一天,黄二强把李蓓玲给截住了。他从离地铁站出口不远处的一个报刊 亭的后面冷不丁冒出来,像变戏法一般给李蓓玲变出一束鲜花。磕磕巴巴地说,给, 给你的。黄二强的秃脑壳上沁满了汗珠,一个个晶莹剔透,看得李蓓玲都心疼了, 有意想用手帕去帮他擦拭,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 李蓓玲说,你,你是在追我嘛……李蓓玲还想说,你一个外地人哪来的勇气追 我?可她没说出口,她怕打击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她侧面问过,黄二强比她还小一 岁呢。 黄二强说,不敢追,就是,就是有点儿喜欢你,喜欢见到你,就,所以…… 李蓓玲笑了,从黄二强的眼睛里她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好看。 她说,我收了,谢谢你,你赶紧回去看店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李蓓玲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自己身后黄二强在喊:蓓玲姑娘,我喜欢你,我真 的好喜欢你呦! 李蓓玲笑了,而且还回过头去,冲身后的秃脑壳摆了摆手。 …… 李蓓玲做多少个梦也没想过自己要嫁一个卖卤鸡的人,现在她也不愿意这么想, 哪怕这个卖卤鸡的人天天送她玫瑰。但她不反感这个卖卤鸡的胖小子,甚至,她还 在以一种暧昧的姿态给予相宜的配合,她知道这有点儿危险,像是有意在酝酿一场 病,而只要是病,早晚都会有爆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