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晃眼又是两个月,菊妹已经病得骨瘦如柴,起不来床了。 此后不久,记得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我背着书包蹦跳着回家,老远就听到 房背后的龙井大坡脚,传来二伯妈声嘶力竭的痛哭。我心里一惊,菊儿怎么了? 我一溜小跑地来到家门口。 奇怪的是,平时敞开的大门,这天却紧紧地关着。 出于好奇心,我趴在门缝上听,隐约听到朝天洞什么的,间或还能听到母亲一 两声压抑的抽泣。 我推开门走进了堂屋。 妈!菊儿怎么了?我急火火地问,我听到二伯妈在坡上哭哩! 父亲埋着头,坐在堂屋里抽闷烟,边上的母亲眼睛红红的,一边叹气,一边抹 眼泪。 死了。母亲哽咽着说。 咋个会呢?我傻乎乎地说,刚才我上学的时候还看到她嘛! 你胡扯个哪样?母亲正色说,死了就是死了,别管这么多事儿。 那……那我去看她一眼。 看哪样看?母亲板着脸说,影子都没有了,你看个哪样劲? 我就是要去嘛!我犟着说。 你敢!埋头抽烟的父亲猛地一声吼,你要敢跨出这个门槛,看老子不打断你的 脚杆! 在母亲面前,我不时可以撒撒娇,父亲一吱声,我顿时就没了脾气,不敢越雷 池半步。 于是就愣愣地站在堂屋里,呆若木鸡。 没能与菊儿告别,成了我终身的遗憾。 此后,我断断续续地从二伯二伯妈以及父亲母亲的口中,知道了本文开头描述 的那永远定格在我心中的一幕…… 菊儿死后不久,二伯一家便搬走了。 令人费解的是,尽管我母亲未雨绸缪,可是,打二伯一家离开后,我们家那三 间老屋,就一直空着,直至在风雨飘摇中轰然坍塌,也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