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天他从后面的山上回来,进门,本能地感到卡夫卡就在屋子里。这幽灵般的 动物邪恶的小眼睛里闪着嘲讽的光芒。他拿起那根早已准备好的木棍,用力打去。 卡夫卡的头晃了晃,紧贴着墙壁,动也不动。他又一次挥动木棍,卡夫卡摊开四肢, 重重地掉在床上。他一阵恶心,像谁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呕吐起来。 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好。你干吗总是跟我过不去,难道外面的世界还不够 大?他喃喃地说,一面找来另一根木棍,把卡夫卡从床上夹了起来。卡夫卡的尸体 软绵绵、沉甸甸的,也一定是冰冷的,他似乎感到寒气从木棍的那一端迅速地传导 过来。他尽量不去想这些,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快处理好现场。他把卡夫卡的尸 体抛进屋后从山上缓缓流下的溪水中。溪水很清,可以看清下面圆圆的石子。很快 它将被溪水带走,冲进大海,或其他地方。它将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没有人知 道这件事,除了他自己。而现在必须做的就是尽量忘掉这桩子事。 现在平静(也许就是幸福)像一股暖意在他体内缓缓升起、荡漾。他想到明天 要陪莉莉去一趟鸽子岛,据说那里有很多名胜。至于别的事,统统让它们见鬼去吧, 他要好好睡上一觉。可是,他刚刚合上眼,便感到卡夫卡那道犀利而冷漠的目光。 他惊叫一声,睁开眼睛。卡夫卡折磨着他,使他无法入睡。他疯狂地在屋子里来回 走着,似乎有一种毒素从那道目光注入到他的内心,注入到他生命的深处。或者这 种毒素早就注入了,只不过没有注意到,而卡夫卡的目光恰好将它点燃。总之,他 明白永远不会再有平静安适的生活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急着去街上。他要到人群中去,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陌 生人。可他看到了什么?每个人都拖曳着肥大的尾巴,神情冷漠地打着招呼。 精神病院建在他居住的城市的郊区,这里风景幽雅,气候宜人,如果不是被精 神病院占用,完全有可能成为旅游胜地。 * * * * * 入院诊断 姓名×× 性别男年龄 病症精神分裂症 建议住院治疗 主治医生×× 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