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顺水的包里有从郑州买来的几张音乐CD,都是没有打开包装的,他常常从他 的行李里拿出来看。我说,什么碟啊,我们听听吧!张顺水有点紧张我会把碟从他 手里抢过去,急忙说,不行,不行,这是我从郑州带给金小珏的。我说,既然是带 给金小珏的,你怎么不去送给她啊!张顺水不说话,他又从包里找出两个中国结, 每个中国结上系着个玻璃葫芦,玻璃葫芦里面,一个画着兔,一个画着蛇,除了画 还有几个字,两个葫芦里写的字都是一样的:登上泰山一生平安!画兔的是张顺水 的,画蛇的,是金小珏的。张顺水把那两个生肖葫芦结提在手上说,这是我在山东 登泰山时在泰山顶上买的,一个两块钱,我准备把这些东西送给金小珏。我说,去 送啊!张顺水用手扶扶眼镜说,你说她会见我吗?我说,你又来了,你给她打电话 啊!张顺水收起音乐碟和生肖葫芦。我说,破开一张我们听听吧,晚上没个音乐怪 没意思的。张顺水说,不行,不行,我这是从郑州买回来的。我看了看说,这碟在 北京都有,我们先听,明天我给你买一张一样的。张顺水说,你说的丑话,北京买 的能和我在郑州买的一样吗?我说,怎么不一样了啊?张顺水说,这碟我都放了快 有一年了。我生气地说,你这样痴情,如果金小珏真的和别的男人结婚了,你会不 会自杀啊?张顺水说,你说的丑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自杀。 张顺水没有勇气把他买给金小珏的小礼物送给金小珏,他一次次地问我,金小 珏会不会嫌他的礼物太轻,金小珏会不会不收他的礼物。我一次一次地鼓励他说, 礼轻情意重嘛,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她是考验你,你就更应该勇敢一点儿,不管她 有什么表示,你还是应该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把你想送给她的东西送到她手上。 你要是再晚一点儿,说不定她真的和别的男人结婚了,那时候你后悔可就迟了 啊! 张顺水对自己还是没有自信,他说,你说我要不要让家里人给我打些钱过来, 给金小珏买点值钱的,像项链戒指什么的?我说,不用,真正的爱情是不会用金钱 来衡量的,对于你来说,我认为缺少的是一种勇气,只要你敢于把这些东西送到她 手里,我相信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有质的飞跃……我的话给了张顺水信心。他终于 下定决心要把那几张碟和那条生肖葫芦送给金小珏。 我下班回来,张顺水已在家里等我了,一见面,他说,唉呀,今天我真是太高 兴了,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说,你们见面了?张顺水春光满面,照得我们有点 儿阴暗的房子都亮堂起来了。他说,见了,见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迷人,简直像 个狐狸,只是和三年前相比,她有点瘦了。我说,看你高兴的样儿,你们都说什么 了?张顺水搓着手,微张着嘴,好像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我说,坐下来,慢慢地说。 从中午我就开始给金小珏打电话,一开始,她一见我的电话号码,不接,后来 我再打,她关机了。不停地打,不停地打,后来她终于开机了,一见我的号码,她 又挂了。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我找了个公共电话给她打,她终于接了…… 你怎么说? 我说我是张顺水…… 她怎么说? 她说,你不是去武汉了吗? 你怎么说? 我说,我准备去武汉,可是我在郑州的时候给你买的一点儿小礼物还没送给你, 送给你我就走。我就在你们单位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 她怎么说? 她一开始不愿意下来,后来她说让我回去,再后来她就挂了电话。 你呢? 我就把电话再打过去,她终于答应见我了,但是她很忙,得过一阵子才能下来, 我很高兴,就在楼下等。等了有两个钟头,加上前面的时间,足足有四个钟头,她 终于下来了。我远远地看到她从大门口走出来,我看到她走出来,我不知道该迎上 去,还是待在那儿等她过来,后来她过来了——北京的春天风多,我去的时候理了 发的,我感觉我的头发还是被风吹乱了。为了看她,我买了这身衣服。她走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的,那个男的可能是她的同事吧!后来他们在我面前站住了,我 见了金小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三年没有见面了,三年没有 见面了。 她怎么说呢? 她什么都没说,后来我把东西送给她,她不要。我再给她,她还是不要。我快 要把东西放到地上了,她才把东西接住了。 后来呢,你问她结没结婚没有? 你说的丑话,我问那事做什么,她肯定没结婚嘛! 她就没跟你说话吗? 说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去武汉。 她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早一点儿去武汉她好省心啊? 你说的丑话…… 你又说什么了? 我不会说话,我见到她就不会说话了,我只是说,三年没有见面了,三年没有 见面了…… 你就没有说别的吗? 说了,后来我说,你忙你的工作吧,我走了,你保重你的身体啊。 完了? 完了,后来她走了,我也走了。 就这,你还这样高兴得像中了五百万似的? 你说的丑话,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你认为你们之间还有可能是吗? 你说的丑话,当然有可能啊……我回来以后给金小珏的同学打电话,电话一直 占线,后来我终于打通了,金小珏同学的男朋友说话时对我很客气,态度和以前不 一样了,我猜想刚才他们的电话一直占线,一定是金小珏那个狐狸给她的同学通电 话。她同学的男朋友还问我是不是准备在北京买房子,问我是不是准备在北京安家。 我说是,我准备了一些买房子的票子,以后准备在北京发展了,北京机会多嘛 ——我想这些话,金小珏会从她同学的男朋友那儿知道的。 我哦了一声,问,你吃饭了吗? 张顺水说,没有呢,我请你吃饭吧,我今天太兴奋了……哎呀,金小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