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老虎早晨起来给老何打电话,说有个事情要商量商量。毕竟是老同学,而且 王老虎跟老何老婆还在一个学校工作,所以关系比较铁,说起话来不用有挡迎。老 何虽然看不起王老虎的男人老谈,却受不了王老虎的热情,所以还是得给王老虎面 子。王老虎在电话里跟老何说:“何书记你别当了纪检委书记就不认识老同学,我 们家老谈单位有点儿事情想跟你汇报汇报,你别推脱了。” 老何跟王老虎打哈哈:“谈主席是才子,文联是有学问的地方,人家不请咱, 咱也不好冒昧不是。” 王老虎有话从来都是直接说:“狗屁才子,能混个正科级待遇就是他的造化, 哪怕是个带括弧的,也算给我争了面子。” 老何继续打哈哈:“全县九十多万人口,文联主席就一个,你别拿豆包不当干 粮。” 接着,王老虎就把老谈想跟老何亲近亲近的意思说了。老何没有理由拒绝友情, 就答应了。 老谈得了老婆的眼色之后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老何家,在老何家坐了一小会 儿,也没跟老何说上啥话。人家老何起床刷牙洗脸,中间还去了十分钟厕所,从厕 所出来就吃饭。老谈只能在沙发上干坐着。等老何吃完了,跟老何一起出来往县委 走。 路上,老谈跟老何说:“何书记,你们纪检委有一个科还在楼外办公,不行咱 们就换换房子。” 县委大楼是新盖的,纪检委人多,办公室不够用,一个监察科仍然在老地方的 两间瓦房里办公。纪检委书记老何一直为办公室跟县委办要房子,县委办实在分派 不出房子给纪检委,还说纪检委机构膨胀,人员太多应该精简。老何因为实在没有 办法,也就只能让一个科的兄弟们在楼外的大瓦房里忍受着严寒的冬天和酷热的夏 天。老谈主动要把文联编辑部的办公室跟纪检委的大瓦房调换,老何当然高兴换。 “这可是亏本买卖,你愿意?” 老谈说:“编辑部经常接待业余作者,搞业余创作的什么人都有,来来往往上 县委的楼也不方便,跟你们调换没有什么不合适,何况你们是两间,编辑部虽然房 间大,毕竟也是一间。” 老何说:“那可就说死了,不许反悔。” 老谈说:“你不反悔就行。” 老何高兴地握了一下老谈的手:“中午我请你吃饭。” 老谈受宠若惊:“我请你我请你。” 老何忽然仗义起来:“你文联经费紧张,说定了,我请你。” 老谈知道账上归零了,听老何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坚持。两个人进了县委大楼, 各自回了办公室了。一直挨到中午,纪检委老何用电话通知他下楼,他赶紧跑到楼 下跟老何汇合,之后两个人往丽都酒店走。富鱼老婆和李清就是在这个时候跟老谈 擦肩而过的。 纪检委老何非常给老谈面子,让几个科长出面陪老谈。老何说自己有胰腺炎, 不喝酒,让几个科长陪老谈喝。老谈其实也喝不了多少,可他今天喝得十分主动, 不但没有拒绝任何人敬酒,而且还主动敬了每个科长一杯。老谈喝多了,是纪检委 的车把他送到家的。 到家之后,他一头扎下来睡了,睡得昏天黑地,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睡到了 第二天凌晨。 凌晨,老谈在王老虎身边醒了,感觉口渴,喝了一杯凉茶。努力回想昨天喝的 这个酒,好多年没有醉到这样了,想想跟纪检委的人喝这么一次,也值得。 王老虎一边穿衣服一边骂他:“瞅瞅你这没出息样,怎么就喝得人事不醒了?” 老谈很感满足:“何书记给面子,纪检委那些科长也称兄道弟的,都给面子, 不喝不对劲。” 王老虎的眼光瞟了瞟他,没再说什么,收拾收拾上班了。 老谈也跟着出来,到楼下的小吃摊子要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吃饱之后也去 上班了。他没去主席室,直接来了编辑部。他进门的时候陈香和门春梅正要出门去 菜市场,见老谈来了,就都安静地坐着。老谈在编辑部的桌子中间踱了一会儿步, 然后很突兀地说:“你们收拾收拾,准备搬家,下午就搬。” 陈香和门春梅都雾里云中。 “搬家?往哪儿搬?” 老谈就简单地跟他们说了一下:“跟纪检委换办公地点了,咱们房子不够用, 几个部门挤在一起办公不方便,这回好了,咱一个办公室换纪检委两间办公室。得 抓紧,回头人家变卦就换不成了。” 门春梅说话总是不过脑子,当时就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一间换两间也不划算 呀,咱这是暖气楼,而且在县委大楼里,再说,咱这一间的面积比纪检委两间的面 积都大,怎么能跟他们换呢?” 老谈看了门春梅一眼,突然把脚步停在门春梅面前:“账不能这么算,划算不 划算得我说,你们听着就行了。” 说完,老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编辑部。门春梅和陈香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想 不明白老谈为什么做这个亏本买卖。陈香脑子活泛些,想了半天,有点儿想明白了, 她说:“明摆着是拍纪检委何书记马屁,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门春梅恍然大悟:“哦靠,理在这儿呢。我说呢,就算是猪脑子狗脑子也能看 出来这是个亏本的买卖。他老谈想拍马,可也不能出卖文联啊。” 陈香的鼻息也粗起来,拿起电话找富鱼。 富鱼没接电话,陈香跟门春梅说:“走,找富鱼去。” 门春梅意会到陈香的意图,起身跟她一起去富鱼家。 富鱼脑袋疼得不行,仍然没有起床。 陈香说:“脑袋疼也得起来,下午要搬家,你不上班你的办公桌谁搬?” 富鱼因为头疼,眉毛拧成疙瘩。听说要搬家,不知道怎么个事儿,问门春梅和 陈香。俩女的你一句我一句,总算把话说明白了。富鱼腾地从床上跳下来:“妈的, 老谈是疯了,为了拍马出卖文联利益,不行,这个事情不能让他得逞。” 富鱼领着俩女的去找老谈,临出门富鱼老婆担心地嘱咐了富鱼一句:“别跟领 导弄得太僵,有话好好说。” 富鱼没理会老婆的嘱咐,到了文联主席室,一脚把门踢开,跟老谈戟指怒目: “听说你要拿编辑部的办公室跟纪检委换瓦房?” 老谈的精神已经投靠了纪检委书记,在富鱼面前格外气定神闲:“是啊,换怎 么的?” 富鱼气得脖子上暴凸着青筋:“文联就这么一点儿家底子,你给折腾出去的话, 你就是罪人,是整个文学艺术界的罪人。” 老谈已经有恃无恐起来:“你一个农村来的小鸡巴崽子,爱哪告哪告去!主席 是我,我说换就能换!” 富鱼见老谈是铁了心了,就领着俩女的从主席室出来。下了楼,在县委大门口 折转了几个来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门春梅和陈香也心急,可心急有什么用啊, 都愤恨老谈。门春梅跟富鱼抱怨:“以前就说联合起来告他,你偏偏说不应该告, 我们知道你是看谈宁面子,可人家看你面子吗?现在好了,人家攀上纪检委书记了, 想告都告不赢了。” 陈香说:“要是把那些账给捅出去,纪检委书记也不一定能保他。” 俩女人说些没用的,富鱼心更烦:“别吵了好不好,走,咱们找老主席去。” 退休的老主席姓曲,是老谈的前任,人品文品官品都是一等的,听了富鱼他们 的汇报,建议他们去找宣传部长。曲主席说:“孩子们,你们别慌张,你们咋忘了, 文联还有一个兼职主席,老谈是常务副主席,看看他听不听一把主席的?” 富鱼豁然开朗:“我们这就去找姚部长。” 他们三个从曲主席家里出来,往县委走回来。路上,富鱼让陈香用手机给文联 另外几个同志打电话,通知大家一起去宣传部找姚部长反映情况。陈香分别给大家 打了电话,然后告诉富鱼,说能来的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