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警察局就在公园西门左侧。对于警察局的路线,这个女人似乎很熟悉,她拉着 我的手走上台阶。我用力一甩,挣脱了她的手,这时候我才奇怪地发现,她是如何 拉住我的手的,她拉我的手我为什么没有反抗呢?而是在她的引导下,跟她走了这 么长的一段路。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戴着无框眼镜,装得挺斯文的样子,我猜他或 许是刚分配过来的大学毕业生。他说,“你们有什么事情?来,到这屋跟我说。” 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斜靠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然后让我们坐在他对面的椅 子上,我坐下了,那个女人却不坐。 她弄了弄礼帽说,“我是来报案的,他是一个强奸犯!” “警察同志,你看我这样,像一个强奸犯吗?这不是冤枉人吗?”我开始为自 己辩解。 年轻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很轻蔑地说,“你是不是强奸犯法律自有公断,你先 不要说话,听她把话说完。” 警察拿出一个本子,看样子是要记录口供。 那个女人仍然用很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天她是如何买了一件连衣 裙,这件连衣裙又是怎么被我弄脏了,弄脏的不仅仅是她的连衣裙,还有裙子包裹 的肉体。三个月来,她一直在等我出现,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揭发我的罪行,而是她 爱上了我。 她还说过公园里的英雄塑像是她制作的。 她说她和那个英雄有过一段混乱的感情。 她说我跟英雄很像。恰巧我还强奸了她。 她说她爱上了我。 她说她很痛苦,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她的话让我脑子嗡嗡直响,感觉脑袋立刻大了三圈。怪 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怎么好端端地要到公园看什么菊花啊,我要是在家读书 怎么能遇到这种烂事,甩都甩不掉。 小警察看那意思对我们之间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一个女人爱上了强奸她的男人, 这是多么不合常理啊,他能不感到奇怪吗?警察看看我,仍然很轻蔑,那意思似乎 在说,惹了一身骚是不是!要是憋得实在难受,找个小姐干一炮,也不至于强奸啊? 强奸可是要判刑的,老兄。 我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我说,“我不认识她,今天下午,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更别提强奸了。另外,警察同志,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我的 媳妇感情很好,别的女人我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说到媳妇,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她快要下班了,我要回家给媳妇做饭了。于是, 我跟警察说,“警察同志,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给媳妇做饭了,我真的不是强奸 犯。” 警察说,“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不能回家。” 我掏出手机跟警察说,“我得给媳妇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要晚回家一会儿。” 小警察还真可以,竟然让我打了电话。在电话中,我和媳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媳妇,你说我像一个强奸犯吗?” 媳妇在电话中哈哈大笑说,“老公,我看你挺像的。” 我说,“媳妇,你说我像英雄吗?” 媳妇在电话中笑得快抽了说,“像,像,像。老公,你越来越幽默,我爱你。” 媳妇在电话里还亲了我一下。 我说,“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我在警察局,有人诬陷我说我是强奸犯,还说我 跟英雄长得像。警察现在正在审问我呢,所以我今天可能不能按时回家给你做饭了。” 媳妇说,“老公,你越来越能撒谎了,为了逃避做饭,也不至于说自己是强奸 犯吧。” 我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在警察局呢!” 这时候,媳妇感觉出我说话的严肃性,其实,这也怪我,我平时跟她开玩笑也 是冷笑话,有时候,她听完半天没有反应,认为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哪有那么 多真的笑话。 媳妇说,“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慰问一下你这个强奸犯。” 我说,“香坊分局,红旗大街120 号。” 我想媳妇这回开始信以为真了,她说,“你跟我开玩笑呢吧,你真的在警察局 啊,你等着我,我马上打车去救你。”说完媳妇就把电话挂了。 我收回电话,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老一点的警察走了进来。老警察 说,“小王,快下班了,还不走啊?” 叫小王的警察站起来说,“邢队,我这有个强奸犯,正问着呢,要等一会儿。” 邢队似乎自言自语说,“强奸犯,这年头可不多见啊。”邢队可能是要看看这 年头的强奸犯到底长成什么妈样,所以他开门走了进来。 邢队看看我,我发现他好像笑了,并且笑得很诡异。然后,邢队又看了看那个 女人,邢队说,看你怎么这么面熟呢,你是不是来过,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说,“我不是告他强奸的,我是想让警察说服他能和我在一起,因为 我发现我爱上他了,没有他我的生活就没有滋味。” 邢队说,“他到底强奸你没有?” 那个女人说,“三个月前,他强奸我了,但是我爱上了他。” 邢队告诉小王,“你给香坊精神病医院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病人跑出来了。 我看这个女人面熟,好像是一个精神病。” 事情果然不出邢队的预料,这个女人的确是精神病患者。香坊精神病医院很快 来了人,把那个女人接走了。原来,那个女人自从三年前被人强奸以后,就变得神 经兮兮,见人就讲她那一段不幸的经历,医生说她好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但与祥 林嫂不同的是,她确定了那个强奸她的男人就是她的爱人,没有那个男人的陪伴, 她的一生将会在痛苦中度过。为此,她已经寻找了三年,或许在以后的若干年中, 她还会继续寻找下去。 我想我应该离开警察局了。在门口我看见了媳妇,她笑呵呵地望着我,见我走 近来,和我来了一个拥抱,趴在我的耳边说,“我看你真是有点强奸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