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鉴定结果,凶器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现在罪犯都学乖了,连最愚蠢的凶手也 知道作案时戴上手套。凶器是一把猎刀,刀尖弯成弧形,略微上翘,两面都开着血 刃,寒光闪亮;刀把是用犀牛角磨制而成的,上面还镶嵌着一颗浅绿色的石球,浑 似宝石。薛平记起小时候随父亲在云南生活时,河滩上这种石子俯拾即是,当地少 数民族女子爱把它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作装饰。这种猎刀的造型,也是云贵一带 的风格。那儿的小伙子都爱在腰间插上这么一把猎刀,以示孔武有力。 这是一条线索,凶杀或许与云南有某种瓜葛。薛平随手在本子上写道: “云南、猎刀?” 他搁下笔,摇了摇头。办公桌上放着今天的晚报,他无意中一瞥,映入眼帘的 是整版开业广告,上面写着: 金城商贸股份有限公司定于4 月28日隆重开业,届时将举行盛大开业酒会。 薛平记得今天是4 月26日。 一个公司开张,还要事先登广告通报一番?薛平看不懂。洛州市人口不足百万, 竟然每天都有好几家公司、商号开业,也不知道都在赚谁的钱!薛平又是个看不懂。 他一直琢磨不透,李东、刘敏娜等人的脸上,为何会有那种如释重负的窃喜? 似乎老迷糊的死,意味着他们的某种解脱。这里有名堂。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 掰下小半截,摊在手心里搓揉起来。他那“神探雪茄烟”的来历,一是他肤色黝黑 酷似雪茄的色泽;二是每当破案的关键时刻,他有搓捏雪茄烟的怪习惯。他解嘲说, 辛辣的烟丝经过搓揉,刺激掌心的劳宫六,别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愉悦,有助于思考。 果然,原本脑中犹如夜探深穴,漆黑一团,这时却渐渐地廓开一线光亮。薛平飞身 出门,开车直往电视台驶来。 下午,几位助手搜查过老迷糊的房间,没发现什么异常之物,薛平不相信。有 些东西,乍看平淡无奇,不足为怪,因而常常被人忽略,但却往往是引导你走出迷 宫的重要线索,就看你是否生就一双慧眼,他要亲自去搜一搜。 老迷糊的房间里杂乱不堪,唯一显眼的是墙角的一堆空酒瓶。一个旧书架上, 堆着百来本书刊,却大都有色情之嫌。一张破旧书桌的抽屉里也无死者的片纸只字, 俱是些女人的半裸画报,没想到这老光棍竟还有如此嗜好。薛平细细翻看了两个多 小时,一无所获。他看看表,快午夜12点了,不免神思昏倦,便关了灯,躺在沙发 上闭目养神。 沙发也已经很破旧了。薛平无意间碰到扶手侧边的一个大破洞,棉絮都翻绽出 来了。他把手伸进去,一探底,竟触及到一个牛皮大纸袋,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他刚想开灯察看,隔壁审片室的门忽然开合了一下,随即脚步声向这边移来,却在 门口停住了。薛平断定,来者必有所图,情急之下,便躲在门边的落地衣架后面, 好在上面挂了不少衣服,正可遮挡。 来人在门外倾听了一会,然后推门而入,亮着一支笔式小手电筒,径直走到书 桌边翻看起来。 薛平认出这是《周末茶座》栏目的编导方炯。 不料,就在这时,走廊那头又传来了蹑手蹑脚的轻微脚步声,夜深人静时分, 清晰可辨。只见方炯赶紧熄了小手电筒,犹豫一下,便毅然钻进了床底。大概是被 灰尘呛了,又不敢发出声,只得拼命忍着,可以想见他的狼狈相。 这次进来的是个女人,在书架上窸窸窣窣地找着,从背影上一时认不出她是谁。 不过几分钟光景,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那女人顿时心慌意乱,急得如热锅 上的蚂蚁,一头钻入了桌子底下。 薛平暗自发笑,想今夜倒是热闹,有一场好戏看了。 凭粗重急促的呼吸,可以知道来人是个男的。来人没用小手电筒,只是在黑暗 中摸索着,有一阵差点摸到薛平的脸。摸着摸着便摸到床边上去了,把垫被枕头都 翻掏了个遍。忽然,那男人像足球门将鱼跃扑球一般,腾地跳上床,直挺挺地躺了 下去。薛平并不奇怪,因为又有人向这边走来了。记得以前读书时,老师曾讲过一 个故事,叫“恐怖的脚步声”。今夜开演的,分明就是它的姊妹篇了。 门一开,便有股香水味透进来。待人进屋,那股香水味更浓烈了。那女人打开 小手电筒,一照便先照到了床上,不提防那儿竞躺着一个人,还以为是老迷糊的鬼 魂,禁不住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桌子底下也随之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 薛平站起身走了出来,朗声说道:“都不用怕,难得聚会,就都一起出来亮亮 相吧。不等了,再等下去还不知会有什么人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