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汪奶奶家就住在池塘边上,这个池塘很大,从西面老汪家老坟那边,一直往东 延伸,东面就隔了一条小路,是别人家的鱼塘了。 汪家老坟,是三个很大的坟堆,汪家村所有姓汪人的老祖宗都埋在那里。具体 有多少年了,没有人知道。我读小学那会儿,班上有几个姓汪的孩子,说晚上在老 坟那儿玩捉迷藏,看见了鬼,站在坟头上,高高大大的,很是吓人,他们说得有模 有样的,不知道真假。还有人说,那是黑鱼精呢! 池塘西面住的,基本上都是姓汪的人家。往东,池塘两岸姓张的比较多: 我的祖母不喜欢我们去这南汪捉鱼,她说,那里面有黑鱼精。我们都是将信将 疑。 她跟我们说起汪奶奶第一个男人——张爷爷的事情。 张爷爷家就住在南汪边上,夏天,他们想吃鱼了,他就拿着鱼叉去叉鱼,叉上 来的大多是黑鱼,一家人就靠这个度过了那段饥荒岁月。 但是,有一次,他扛着鱼叉,到了汪边,看到岸边趴着一只大黑鱼,肚皮一鼓 一鼓地跟张爷爷说话:“我的儿孙都被你吃完了,你还想吃啊!”说完,哈了一口 气,张爷爷连滚带爬地跑回去,不久就去世了。 祖母说,张爷爷的魂被黑鱼精给吸去了。 我们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只当着故事来听。 后来,我叔叔说,当年生产队想把小路东边的那个汪抽干了抓鱼。两个柴油机 抽水,抽了大半天了,眼看着要抽干了,忽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雨,算是白抽了。 叔叔说,不只是这一次抽水,抽了好几次了,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说,这汪通着东海呢。 小路东边的汪,从我记事起,真的没见它干过;西面倒是常常干涸掉的。 有人建议把这南汪直接挖通了,跟东面的鱼塘连在一起。可是,汪家在村里做 书记的可不答应,说“汪”把水都流走了,富贵也就跟着没了。 但这水全堵在姓张的那里,他们说“堵得慌”,对姓张的不利。 对这些,我们小孩子不太懂,也不想去弄懂。 张双喜是我小学同学,后来我学鲁迅先生的《社戏》,里面也有个叫双喜的, 我总是想到我的同学张双喜。 这张双喜家也真够不幸的。他最大的哥哥,上学上到了六年级,突然生病死了。 我家前面的汪二阳就跟他是同学,人家现在都抱上孙子了。 张双喜的妈,接下来又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据说都是怪胎,有长着两张脸 的,有生下来来血淋淋的等等: 祖母说,大概都是黑鱼精变的。 张双喜的妈就有点神经兮兮的,每次她去田里干活,从我们门前经过,我都会 盯着她看,我感觉她是一个特别不幸的人二 近来,我从一个小学同学那里知道,张双喜这家伙加入了黑道,老婆好几个, 孩子也不少,不务正业,爹娘正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