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爸,那个女的老给小东打电话,俺俩在一起一个钟头她就打三四个电话!” 常晶艳噘着嘴跟赵丙三告状。 “人家是工会领导,找他排演节目也正常。”赵丙三心里不痛快,嘴上却只能 这么说。 “啥排练节目,傻子也能听出来那女的啥意思!” “小艳你不要多想,就是搞节目,我在矿上那会儿也演过戏呢。” “她是在勾引小东哩,爸!”常晶艳又泪眼婆娑了。 “不要忙着下结论,他一个农民工,人家看不上他的!” “有钱人不要脸得很,啥都想得到哩!”常晶艳说。 “哦,是么,是不是呢……”赵丙三不知道如何回答常晶艳才好。 “那个胡部长为什么老给你打电话?”小东回家来,赵丙三质问他。 “爸你这话说的,我能管住人家打电话么?人家是领导!”小东显得很不耐烦。 “回家你就把手机关了!”赵丙三命令道。 “那可不行,万一矿上有事呢。” “吔,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工人,还是个农民工,哪个领导吃饱了撑的没事 找你?”赵丙三讥讽道。 “矿上要是透水塌方呢,不得去抢险?关了机领导要给处分的,说不定就给开 除了!” “开除就开除,怕他个毬!” “爸你说得多轻巧,咱那两万多块还没挣回来呢。” “咱不要了,不就两万块么!” “爸你可以这么说,我不能那么做,拿你挣的钱打水漂我就成不孝之子了!” “钱是我挣的,我愿意打水漂,咋了?” “你愿意打就打吧,我不跟你抬杠!”小东骑上摩托车回矿上了。 赵丙三气得吃不下饭,思来想去决定下午去矿山跑一趟。 在工会门前徘徊了很久,还是不能决定是不是进去见一见那个胡部长。万一人 家说她和小东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怎么办?说不定被人家倒打一耙,讥笑他想攀高 枝想疯了呢!对,要抓到小东和她在一起的证据。 赵丙三到矿区买了一个数码相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赵丙三第一次跟踪小东就拍到了他和胡部长在商场手拉手的 照片,拍到了胡部长在肯德基喂小东吃炸薯条的照片。 “你还说啥!”赵丙三把照片往小东面前一摔,“你们这是正常的关系?” 小东的脸先是一红,接着淡下来:“有啥嘛,年轻人闹着玩哩。” “这是闹着玩?矿上两三千人为啥偏偏和你闹着玩?你真好意思说!今天你跟 我说清楚,到底喜欢谁。你要是喜欢胡部长咱就跟常家把婚退了,别他娘的锅里碗 里瞎搅和!” “别呀爸,我当然喜欢小艳了。”小东说。 赵丙三听出来小东说的是心里话:“那你是眼馋人家有钱有地位了?” 小东把头一扭:“爸,你说的多俗气,我们就是一般朋友的友谊嘛。”小东的 声音很小,像是从肚脐眼里挤出来的。 赵丙三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得想砸点儿什么。他想不出来该如何对付儿子。 只有去见矿长了,矿长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农民工胡扯呢! 见矿长很不容易,赵丙三去了三次都没见到。一次说是去集团公司开会了,一 次说是去上海开会了,又一次说是去欧洲考察了。赵丙三纳闷儿,自己在矿上上班 时,矿长总是在一线指挥生产,赵丙三多次在井下看到矿长,有一次矿长甚至表扬 他工作干得好。现在的矿长怎么了,咋就不停脚地往外跑,好像矿井开在上海欧洲 呢! 第六次去矿上,保安终于说矿长在,但不让他见矿长。保安问他跟矿长有没有 预约。赵丙三说没有。“对不起,一边儿去!”保安胳膊一扒拉,赵丙三被扒拉到 了一边。 “我找矿长有重要事情说呢!”赵丙三急赤白脸地说。 “矿长找你才是重要事情,你找矿长就是胡扯淡。一边儿去,别挡着别人进门!” 保安把长脸耷拉下来,脸就显得更严肃了。 赵丙三到小卖部买了一盒“红塔山”塞给保安。保安以极快的速度把烟装进衣 兜:“你要是上访告状还是不能见矿长,你去找书记,这事儿矿长不管。” “我不告状,我是赵小东的爸,赵小东你知道吧?”赵丙三知道煤矿的绯闻比 村庄传播得快,尤其是领导干部的绯闻更快。领导家属的绯闻也慢不了,像小东这 种攀高枝式的传奇绯闻一定也是满矿皆知了。 “知道知道。”保安把长脸往回收了收,线条立时柔和了许多,他端详了一会 儿赵丙三,“你真是赵小东的爹?” “真是,平白无故的我装他爹弄啥,又没啥好处!” “嗯,像,鼻子和眼睛像,脸盘儿也像。”保安仔细端详着赵丙三看了一会儿, 笑了,“你儿子本事可不小呀!”保安的笑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哦,哦,嘿嘿……我能进去了吧?”赵丙三说。 “进去吧,二楼左拐第三个门,没挂牌子,挂牌子的都是副矿长。” 按照保安的指点,赵丙三轻轻地敲门,没人应,他加重了敲门声。“进来。” 里面有人答应。赵丙三怯怯地推开门进去,阔大的老板桌后坐着一个方头大脸的人。 那人正在打电话,看了一眼赵丙三继续打电话。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腰板儿挺得笔 直,两眼注视着矿长。赵丙三不知是坐下好还是站着好,就呆在了门口。矿长打完 电话,对沙发上的人说:“去吧二狗子,澡堂子的工程给我算仔细了,弄不好以后 别想来峰东矿喝一口汤!”那人赶紧站起来,脸上的笑堆积得像一朵牡丹花,毕恭 毕敬地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矿长你就贝青好吧!”说完退下去了。 “上访你去政工部,我不管那些鸟事儿。”矿长往西指了指,也不看赵丙三。 “我不上访,我找矿长你。” “你哪个区队的?啥事儿区队长不能来?”矿长不耐烦的样子。 “我没在矿上上班。” “那你找我啥事?村里的有工农办。”矿长点上一支烟。 “我是赵小东他爸。” “赵小东是谁?你跟我提他干吗?”矿长瞪了赵丙三一眼。 “是这么个事儿。”赵丙三走过去掏出小东和胡部长在一起的照片规规矩矩放 到矿长面前。 矿长翻看着照片,眉头挤成了一个疙瘩,好一会儿说:“你让我看这些照片啥 意思?” “我儿子配不上你闺女,你是大矿长,这不像话嘛!”赵丙三看着矿长的表情 心里放松了不少。 “哈哈哈哈,你很有自知之明。”胡矿长笑了,笑得不自然。 “门不当户不对嘛!” “你可有干涉婚姻自由之嫌呦。” “我这家门和矿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咱两家成亲那不成笑话了。我这是替 矿长你考虑呢。”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你走吧,我马上要开个会。” 胡矿长摆摆手。 赵丙三只好退出来。 走在路上,赵丙三心里是喜悦的,他看出来矿长根本不满意闺女和小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