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六个月时,千卉隔奶,千卉的爸妈有了辞退吴凤娥的意 思。要说以吴凤娥现在对自身资源的认知,挣钱不难。偏偏,吴凤娥舍不得千卉了, 她跟千卉爸妈说,再让她带一个月千卉吧,等千卉认真吃东西不哭不闹了,她就走。 千卉爸妈觉得吴凤娥的话不无道理。也是啊,戒毒也还有个循序渐进的步骤, 何况隔奶,于是就留下吴凤娥,再多带一个月。 不知道哪个哲人说的,没有真正的付出,就没有彻骨的伤害。 千卉似乎知道吴凤娥要走了,一向在吴凤娥怀里百依百顺的她每天大哭小叫的, 什么东西都不正经吃一口,刚喂进嘴里就往外吐,除了含着吴凤娥的奶头能安静几 分钟。那天吴凤娥彻底恼了心,这么下去怎么行啊,自己迟早要走的,得下点儿狠 手段才能让千卉吃东西,她可不愿自己走后千卉哭天抹泪不说,还长成个发育不良 的黄瓜秧子。 吴凤娥的狠手段是黑王寨几辈人传下来的,就是买了一盒清凉油抹在乳头上, 让千卉嘴巴刚含上去就感到火辣辣的疼,那样次数一多,孩子自然不去碰了。可让 吴凤娥没料到的是,她的手段狠,千卉的嘴巴更狠,居然不怕辣,辣红了嘴巴还要 吃她的奶。而且吃得很凶,把吴凤娥的乳头都咬伤了,千卉已经长了几颗乳牙了。 疼痛难忍也实在拿千卉没办法的吴凤娥到底克制不住自己,使劲在千卉屁股上 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得不是时候,在千卉爸妈刚进门时扇的,那余音还绕梁不 绝呢。 千卉爸爸是男人,只是变了脸色。千卉妈妈则心肝宝贝叫着把孩子从吴凤娥手 里抢了出来,好像吴凤娥就是童话故事中的狼外婆,正要吃掉千卉这个小红帽一样。 吴凤娥那一刻极不自然,她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说,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不听话也不能下死手打啊!千卉妈妈跳起来指着吴凤娥大骂,你有什么权力打 我的孩子,你以为你真是过去的奶妈啊,跟义母的地位一样啊,告诉你,你就是一 个人体奶瓶,我们出了钱的。 吴凤娥身体委顿了一下,人体奶瓶这四个字太重,重得她心里所有美好的感觉 都被挤压出去了。骂声中,她想起了自己的丫头凤喜,吃了自己六个月的奶,周武 生没给过她一分钱,难怪周武生没权力骂她,连大声喝斥一下都没有。 吴凤娥用力支撑一下身子,把目光转向千卉爸爸求援说,这孩子,太任性了, 现在不管服帖了,以后不好带的。 能有多不好带?千卉爸爸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你没听说过么,娇儿不孝,娇狗上灶!吴凤娥想起崔道玉曾经在周武生背后嘀 咕自己的一句话,急忙盗版了给千卉爸爸听。 千卉爸爸不怒反笑,我还听说过男服先生女服嫁,要你操哪门子闲心啊,拜托 你弄清白,你一不是千卉的爸爸,二不是千卉的妈妈。 男服先生女服嫁!这句再熟悉不过的话有日子没听见了呢,一不是千卉爸爸二 不是千卉妈妈的吴凤娥偏偏较上了劲儿,她要让千卉爸爸知道,有些话可以在心里 想但不能说出来。 祸从口出,流传了几千年的古训该是验证的时候了。 吴凤娥悄悄擦干眼泪,去了洗澡间。乳头那儿红肿起了一大块,她轻轻揉搓了 几分钟试图减轻疼痛,揉着揉着乳房肿胀起来,疼痛感明显减弱,取而代之的,是 内心有了熊熊燃烧的欲望,小腹那儿一片潮热,她有点儿想周武生了。 吴凤娥离开家乡这么久难得想起了周武生,这是个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儿。吴 凤娥想起周武生不是跟周武生情深意重,而是吴风娥的乳房还保持着哺乳之外的敏 感,同样敏感的是吴凤娥的心思。 千卉妈妈那句人体奶瓶对她的打击远胜于婆婆崔道玉对自己的算计。崔道玉的 算计,说到底,是为了自己媳妇能踏踏实实跟儿子周武生一起过你耕田我织布、你 挑水我浇园的日子。千卉妈妈的打击,就压根是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人体奶瓶,多 么没有温度的一句话,冷就算了,还带着血腥气。是的,在吴凤娥看来,钞票顶多 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千卉妈妈这话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了。 吴凤娥挣钱不假,不能没了做人的尊严吧。千卉爸爸太看轻她了,男服先生女 服嫁?真要服嫁,你千卉爸爸有这个福分来享受?真要当人体奶瓶,你千卉妈妈也 未必出得起价。不行,得让这对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小夫妻见识一下,吴凤娥不是没 见过世面任人欺负的乡下妇女。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吴凤娥心里萌生了卷铺盖走人的想法,早先当 妇女主任的那股狠劲又回到了身上。 怎么报这一箭之仇,对吴凤娥不是难事。婆婆崔道玉能想出来的辙,吴凤娥也 能想到,甚至会更上一层楼。 嫁祸于人,太小儿科了,做出这个决定时吴凤娥在心里暗自笑了好一阵。她笑 自己当年怎么那么傻,就没看出周武生脚下那双袜子的奥秘。周武生一直不是个爱 显摆的人啊,真要显摆,自己可是周武生有生以来最值得显摆的家当,一个满院子 栽着牡丹的人不会拿着路边摘下的一朵狗尾巴花沾沾自喜的。 能够让吴凤娥沾沾自喜的日子终于不期而至了,吴凤娥很激动,那一刻,她觉 得自己就是那个卧薪尝胆三年的越王勾践,无需三千越甲就可吞吴。箭已在弦上了, 千卉妈妈那天要加班,千卉有日子没挨打了,确切说,千卉已经被吴凤娥娇惯得不 像样了,夜里睡觉得咬着吴凤娥的奶头才睡得着。 千卉妈妈的奶头跟聋子的耳朵一样,只是一个摆设,聊胜于无,新潮的说法叫 做备胎。 吴凤娥很喜欢备胎这个说法,千卉妈妈的奶头要不是备胎,这个一箭之仇她这 辈子也报不了的。 吴凤娥那晚故意只让千卉吃个半饱,趁千卉半梦半醒之间强行塞给了千卉爸爸。 事情发展不难想象,千卉不到半夜就啼哭起来,先小声,嘤嘤地哭泣,像小河 的流水潺潺不息;再中音,呜呜地叫嚣,车如流水马如龙般嘈杂;最后到了高音区, 天雷勾动地火般响彻整个小区。小区的男人不服先生,直接上来砸门斥责,小区的 女人不服嫁,间接找物业打电话投诉。吴凤娥当妇女主任时就知道,上面千根针, 下面一条线,最后都得落到千卉爸爸这儿。众怒难犯,千根针的压力让千卉爸爸这 条线没了主张,打电话求救千卉妈妈。千卉妈妈恼了,放着家里现成的人体奶瓶不 用,你是养奶娘还是养小三啊? 小三,呵呵,吴凤娥就是要让千卉妈妈看见自己被小三的场面。 得了千卉妈妈指示的千卉爸爸就半夜抱了千卉进了吴凤娥的卧室。 吴凤娥喝了点儿酒,呵呵,这个气氛是她故意营造的。吴凤娥故作慵懒地躺在 地板上,她的心里,一点儿也没慵懒着。在乡下当过妇女主任的女人都能喝点儿酒, 酒是催化剂,很多看似艰难的计划生育经费,往往一杯酒就在乡长那里扭转乾坤, 能喝酒的女人自然就更占便宜了。当年的吴凤娥也不傻,知道乡长真在乎的不是自 己喝下手上那几杯酒,而是喝下那几杯酒之后能有多少便宜可占。 可惜,自己的便宜乡长还没来得及占,就让这个城里男人捷足先登了。从心底 来说,吴凤娥宁愿占自己便宜的,是乡长。可乡长,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新当选的 妇女主任梦中呢。 吴凤娥把酒醉得恰到好处,微醺状态,好花看半开,好酒喝微醺,这是黑王寨 流传千年的真理。 千卉爸爸就是被吴凤娥这个微醺状态一下子迷住的。门开处,吴凤娥居然睡在 地板上,秀眉微蹙,双臂抱在胸前,胀满奶水的乳房愈发高耸。更为离奇的是,吴 凤娥一条腿架在床上,另一条腿很自然地斜搭在地板上,睡裙裙摆因双腿分开被掀 开大半,露出大腿根来,浅蓝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一条蕾丝镂空的 粉色绣花底裤在裙底探头探脑,一副要张望外面世界的模样。 这个乡下女人是嫌自己张望的世界还不够吗? 男人在这种时候的反应是雷同的,千卉爸爸不因为自己比吴凤娥年轻几岁就能 逃脱此魔咒,更不因为自己是城里人就能例外。他蹑手蹑脚把千卉放到床上。也是 奇怪啊,一进吴凤娥的房子,里面的气息就让千卉安静下来许多,千卉爸爸跟着再 悄悄去搬动吴凤娥的身体。 这个悄悄是存了心的,要是吴凤娥突然醒来骂他居心不良,千卉爸爸可以说自 己是为了不惊动孩子怕她受凉才出此下策,要是吴凤娥一直沉醉不醒,千卉爸爸正 好借机一饱眼福,甚而至于趁浑水摸一把鱼。 搂搂抱抱中怎么可能没有点儿亲密接触呢? 殊不知,吴凤娥设好了局等的就是他这一亲密接触呢。吴凤娥很好地掌控着这 一切,让千卉爸爸为自己那句口不择言买单的时刻就要来临,她只需要把火撩得更 旺一些。 在男人怀里当纵火犯,是所有女人都会使的手段。 吴凤娥开始点燃导火索了,她的手有意无意探到千卉爸爸背后,轻轻摩挲着。 千卉爸爸显然是有反应的,他的身体开始发烫,千卉还没抱到吴凤娥的怀里呢,他 自己已经躺倒在了吴凤娥的怀里。 千卉的嘴巴还没叼上吴凤娥的人体奶瓶呢,千卉爸爸的嘴巴已经含住吴凤娥的 乳房不放了。迷人的奶香气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击溃了千卉爸爸的心理防线。人体 奶瓶?我呸!吴凤娥口干舌燥在心里吐出两个字来,当然是以画外音的方式处理的。 那会儿千卉爸爸的一只手正在吴凤娥的另一个乳房上流连忘返呢。 随着喘息声加剧,吴凤娥在翻滚中迅速扒光千卉爸爸的衣服,千卉在熟悉的奶 香中没能及时叼上奶头,再次撒娇哭泣起来,像号角,更是战鼓,卧室内的灯影摇 晃起来。 千卉爸爸太过于投入,一点也没发现吴凤娥的动作属于欲迎还拒。吴凤娥需要 的是这场他投入来配合自己完成的伟大彩排。在千卉爸爸的喘息声中,她明明白白 听见,防盗门响了,千卉妈妈的脚步声款款走进屋来。一直努力着却没能扒掉吴凤 娥内裤的千卉爸爸忽然觉得吴凤娥的防线一松,自己的手没半点准备就直接从吴凤 娥的小腹处滑入下面的禁区。 她的内裤,一瞬间褪到大腿以下去了。 千卉爸爸顺利突破了这一防线,还没来得及额手相庆呢,千卉妈妈的声音杀猪 一般响起来。千卉爸爸惊惶之余回过头,张开嘴刚要解释,吴凤娥已经不紧不慢从 他身下爬起来,从从容容穿好衣服,冲千卉妈妈说,看见没,喜欢人体奶瓶的男人, 找多少先生教都没有用的,男服先生女服嫁的确不假,但得看是对人还是对畜生! 完了头也不回往外走,千卉的哭声从后面追出来,吴凤娥狠狠心,不回头,走得气 势昂扬的。 在吴凤娥不屑的神色中,千卉爸爸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千卉妈妈则一屁股跌坐 在地板上。 走出防盗门的吴凤娥眼角里慢慢涌出泪水,先是一滴一滴,再是一行一行,后 来就成了一片一片的,像黄河决了堤,一发而不可收。她想家了,她从来都没有像 现在这样想家,想武生,想孩子,甚至想她的公公婆婆。 泪光中,她看见了周武生牵着凤喜的手,肩膀上扛着儿子,在他们身后,崔道 玉和周长久佝偻着身子,扛着锄头,一家人正有说有笑从北坡崖下地回来…… 她又想起那句老话:男服先生女服嫁。她不管那些了,真的不管那些了,她只 想回到她那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