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转眼过了年,又不知吹过来哪股邪风,楼市又看涨了,原来两千多一平方米, 又涨到三千了。细狗子这一片平房区,红砖墙、灰水泥墙,到处都用红笔画出了大 大的圈,中间写个拆字,安民告示也贴了出来。细狗子的腿伤没痊愈就和玲花行房 事,又感染了,从大腿里往外渗血。没办法,只好找了个诊所点滴。 大翠今天心情好,她特意找了家叫如意春饼的小饭店,把陈如喊去了。大翠要 和陈如推心置腹地谈话。她自己点了盘回锅肉,给陈如点了盘炒青笋。陈如不喝酒, 她给她要了两罐煮热的椰奶,自己要了两瓶虎妹牌啤酒。她笑嘻嘻地端起杯说,老 姨你知道我和狗子根本尿不到一壶去,我决定和他离了。 陈如没想她找她是说这事,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筷子停在空中,一时不知说什 么好。大翠停下不说这事,又扯起别的了。我新认识位老处男,三十五了还没有结 婚,是公汽司机。狗日的能吃能喝,干起人来太他妈猛了。前天晚上他喝了一斤多 白酒,吃了两盘狗肉,给我干了一个多小时,像捅到心里那个疼,下床后,我都不 敢走道了。她见陈如头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又东扯西聊地扯些招待所客人和小姐 床上欢乐的事。陈如臊得脸像喝酒一样起着红晕,见她还是不怀好意地起劲地说, 就双手合揖念佛不停。大翠夹了口肉片,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见陈如歪头直躲, 就在空中甩了个弧线,塞到自己的嘴里,又扬脖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信佛也 得食人间烟火,过男女生活,要不长夜难熬呀。她凑过来,伏在她耳朵上说,要不 你们两个凑合过多好。一句话说得陈如脸色苍白,汗也下来了,连说罪过罪过。 虽然大翠不常回去,但一想到陈如单身有些年了,所以留心注意到,平时陈如 不喜欢待在她的招待所,有事没事总是跑到细狗子这边来,隔三差五的还在那儿留 夜。毕竟四十五六的年龄,正是床上如狼似虎的时候,干柴烈火放在一起那还有好。 而且看她照顾细狗子那个细心劲儿,自己自愧不如。她见陈如脸像喝醉酒似的,紫 红紫红的,低头不语,就又偷偷塞给了她二百块钱,让她给细狗子的伙食加加餐。 陈如低着头接了钱,抬头看了大翠一眼说,翠儿,以后不许胡说。说完没等她回答 就快步离开了。 陈如前脚刚走,大翠就给细狗子打了个电话,她说咱们家睡觉的那间屋子,原 来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前两天他住院时她才把它撤下来。她咂咂舌头,说你人面兽 心,你那就是乱伦。细狗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说,操,你说什么我听 不懂,你想怎么样?她说我想离婚。细狗子说反正你玩过的野男人,那玩意儿割下 来都能装几筐了,这个家有你五八没你四十,别他妈磨叽,要滚就来痛快的。大翠 说,但是有一个条件,占地拆迁得我去谈,以后就没有你的事了。细狗说了句,操 你祖宗,算你狠……话还没说完,那边手机就挂了。 陈如本是信佛之人,而且长他一辈,若是说和细狗子行那房事,说得天花乱坠 谁也不会信的。话还要从细狗子从公安局被放出来的那天下午说起。出来后细狗子 觉得好气恼,平平淡淡的日子却摊上这么大的事。回来坐在饭桌边,就着陈如中午 吃剩下的炒元葱,用酒正浇愁呢,陈如上庙会回来了,风尘仆仆,一脸荣光,似乎 真正受到了佛祖的点化。她边做着饭边对细狗子说,你被抓走时,我天天默念着阿 弥陀佛,让佛祖保佑你。你看佛祖真有灵吧,你现在终于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心 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托佛祖保佑!她走到佛像前,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她麻利 地给细狗子炒了盘香菇里脊,炖了盘鲫鱼荷包蛋,自己则炒了盘青菜。陈如给狗子 打开了一瓶特意为他买的衡水老白干,亲自给他把酒满上,自己也倒了杯白开水。 她眼睛湿湿的,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说了句佛祖保佑,喝了一小口水。细狗子被她 说得心里热乎乎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没有人 管的野狗,从没有体验过被人疼的滋味,几天来心中的愁云也渐渐散去。两个人坐 在一起默默地吃着喝着。 细狗子着实受了感动,他边喝边仔细端详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姨丈母娘, 发觉她的皮肤虽然没有每天擦什么化妆品,但是看上去胖乎乎的,像抹了奶油般的 细腻,细柔的黑发丝,没有一根白的,眼睛细细的耐看,尤其是嘴唇肉嘟嘟的,挺 有女人味儿。他看着看着多喝了两杯,下边渐渐硬了。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姨丈母 娘,胡思乱想没啥子用。陈如陪了他一会儿,被看得心直狂跳,就连忙下桌了。喝 完了酒,他趁着兴致告诉陈如他要出去打两圈,可能得半夜回来。结果他去时人家 麻局已经成了。他只好坐在边上看了八圈。兴致没了,来了困意。一看表已经是晚 上九点多钟的样子,就一路哼着小曲往回走。路过家附近的老王头食杂店,见还没 有关门,就进去又喝了两瓶啤酒,才走了回去。 他掏出钥匙开了防盗门,屋中小火炉烧得正旺。隐约陈如那屋有人在说话。他 以为来生人了,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趴门缝一看,原来是小电视在演着什么韩剧。 他刚要往回收腿,酒劲往上涌,觉着有什么刺眼,掠了他的眼睛。原来是陈如光着 上身,在用一大盆温水擦身子,又白又肥的奶子左右摇摆着。细狗子的眼睛和下面 全直了。他推开门,扑了上去。陈如惊讶地捂住胸,拼命地反抗着。无奈细狗子疯 了一般,用嘴拱着她又白又肥的双乳。她突然松了手,悄悄对他说,你把门反插好 别让人进来撞见。她让细狗子穿好了衣服,跪在佛像前。细狗子从了。陈如磕完头 说,第一我从你,你必须依我信佛,天天礼佛。细狗子欲火烧身,早就低头把头磕 得山响。陈如又说,第二,你今后不准再到外面去找人打野食去。细狗子还是捣蒜 似的磕头。陈如继续说,第三,我是大翠的姨,你日后一定要和她离婚。她还没说 完,他就搂着她往床上拖。她口中念些什么,他也听不见了。到床上一摸她,她裆 下已是湿漉漉一片。从此,每天早晨他俩成双成对起来,洗漱完毕,他都要与她先 上香拜佛。 大翠来了,按照她的想法,新的大楼建起来后,只给细狗子一套六十平方米的 住宅。剩下一百五十平的一楼商品房都要归大翠了。她拟好了离婚协议,逼着细狗 子把离婚协议签了。大翠把细狗子这边安顿好了,趁机找戴眼镜的开发商代表谈话, 把拆迁协议签了。 陈如虽然给他做好菜,小酒不断,天天喝了个酩酊大醉,可是这口气实在难咽 下。陈如劝他见好就收,要不让大翠嚷嚷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出门。那天,细狗子 没听她的,拄着拐棍去大翠的招待所大闹了一通。结果大翠拿着光盘打了110 ,来 出警的是李彤。大翠嚷着狗日的和姨丈母娘在床上闹风流,被李彤喝住了,并把看 热闹的人劝走了。她用警车把细狗子送回了家。李彤对细狗子说,有什么事可以走 法律途径,闹事是犯法的。细狗子坐在车上龇牙咧嘴的,大冷的天,他脸上冒着虚 汗。李彤以为是车太快了,把他的腿颠簸痛了,停了车问,怎么了?细狗子把脸扭 向窗外不肯说。到了家,李彤问正在洗裤子的陈如,说,李哥这腿伤怎么这么长时 间还没有好。陈如小声地说,他腿伤又流血了,打了几天消炎针,他嫌费用高,最 近闹拆迁生意不好,口袋也没有多少钱。李彤有些生气了,对细狗子说,心疼什么 钱,哪天你瘸了不能自理看你怎么办。有困难找警察,我老爸不是开诊所的吗,你 先去点着,有钱以后再给,没有钱我就给你付了。谁没有个难处,只要你信着我就 行。一句话,让细狗子眼泪流在心里,这么些年没有人说过这种话。陈如眼泪下来 了,说去吧,去吧,李所又不是外人。细狗子仍倔强地说,这都给李领导添了不少 麻烦,不去,不去。李彤二话没说,把他俩推上车,就向诊所开去。 细狗子在李老爸诊所点了两天,效果很好,疼痛减轻了。这天,他偷偷背着陈 如出去,到了律师事务所,没过一周,一纸诉状把大翠告上了法庭。 然而让细狗子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陈如正一个人在家念经时,突然进来五个 警察,进屋什么也没说,就满屋子翻箱倒柜的。一个眼眉连在一起的警察,竟在他 家的红色大衣柜里找到了一只黄澄澄的香炉。他们围着陈如问,李胜去哪里了?你 如实说,不能包庇他。陈如知道不是好事,随手一指,说在后院刘麻子麻将馆。他 们留下两人在家守着,其余的出去搜寻。 董所让李彤带几个人协助刑警队去抓细狗子。步话机哇啦哇啦地说话了,指示 在客运站附近的麻将馆寻找。她边找边往诊所打了个电话,问老爸李胜在没在那儿 点滴,老爸说,快点完了,什么事?她说让他马上接电话。细狗子接过来说,李所, 赶上诸葛亮了,知道我现在就在这里。她说,没时间开玩笑,李胜你给我说实话, 那个宣德炉你到底拿没拿?细狗子说,李所,你对我这样我还对你撒谎,那我还是 人吗?今天对你实话说了吧,那天是我偷了黄皮衣服女人一千元钱,这钱后来让陈 如逼着我,捐到经教寺去了。我都说了,你要抓要杀由你吧。李彤想了一会儿说, 就算我信你一回,你先到别的地方躲一躲,刑警队在你家翻出了宣德炉。她就把手 机放下了。 细狗子没抓着,他们随后要在网上通缉。李彤开会时在这件事上插了一嘴,先 别通缉,找专家鉴定一下,这个香炉是真品还是赝品,要是赝品就另当别论了。董 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品,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的底线。他有些 愠怒地看着她。 李彤心中有数,她沉默了。 后来开了几次会,李彤都坚持要鉴定一下香炉,后来通缉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有一天,细狗子给杜混子打个电话,他说告诉老董,别翻云覆雨啦,那个古董 肯定是假的,玩老猫戏鼠的游戏没劲。我给他一万元的时候,玲花的信用社有录像。 你想想大山的事,我为玲花把命都豁出去了,她可是好证人呢。那边传来了手机挂 了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