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憨用老牛驮着秋娥把她送回了家。 几天来。养伤的秋娥静静地躺在炕上。呆呆地望着纸棚。痴痴地思虑回味。难 以忘怀的偷情恣欲。为什么没有堕落耻辱的罪恶感?为什么会有身心残缺的抚慰和 美妙的满足?为什么还会向往地渴求和欲望?她恍然大悟。二十多年来。自己把自 己欺瞒蒙骗了。自己把自己盗空了。连最后一把锈迹斑斑的“贞操锁”都偷给了傻 子。她感觉自己像头被放血刮毛掏出五腑六脏净膛了的白条猪。只剩下一具躯壳。 还得一刀一刀地宰割肢解……屈辱懊悔伤悲变为愤恨憎恶的怪罪:忘恩负义的强子。 挨千刀的乌龟王八蛋!忽然。她萌生了报复强子的恶念。哼。让他戴绿帽子当王八! 她激愤地咳出一口黏痰。拼尽全力地吐到纸棚上。眼眶里又涌出了苦涩的浊泪…… 一连几天夜里。秋娥都独守孤灯呆坐炕上。摸摸泪水洇湿的枕头。瞧瞧空空荡荡的 屋子。无限伤感遗憾地叹息。 秋娥扭伤的脚能下地走路了。她便开始了自以为是的绝情绝义绝望绝命的复仇。 大前天晚上(由大憨讲述情况推断)。秋娥愤愤地将一小塑料桶点灯用的煤油 泼到外屋柴草堆上。把熏蚊子用的艾蒿辫子的一头包扎上从炮仗(爆竹)里剥出的 火药。放在柴草堆里。她穿戴一新。决然点燃了能燃烧两个时辰的艾蒿辫子火绳。 毅然锁上房门。昂然走出院子。蹒跚地走向村外河畔的看牛房子。 牛圈旁的看牛房子里。吊挂在墙上的牛角油灯忽明忽暗地闪动着火苗。傻大憨 只穿着裤衩四仰八岔地躺在小炕上。美滋滋地哼唱着:“傻柱子。背媳妇。搂屁股。 贴胸脯。肉乎乎。热古嘟。哎哟哟浑身麻酥酥。心里直突突。急忙背进屋。脱个光 秃噜。扇忽紧扇忽。那可真舒服……”他在等秋娥。秋娥说今晚来会他。 门开了。明显消瘦了的秋娥精神恍惚地进了屋。解开衣襟。掏出一沓钱摔在炕 上。傻大憨更傻了。愣眉愣眼地问:“咋啦?干啥?”“给你!”秋娥“嘻嘻”笑 着。笑得瘆人。大憨恐慌地往炕里挪蹭:“不不。我不要。你别讹我!呃呃。买牛 找我爹!”秋娥扑上一把扯住大憨。愤愤地说:“我让强子戴绿帽子当王八!让他 当二千五百回王八!我因他守活寡守了二十年零十个月。哼。我让他一个月当十回 王八。三天戴一顶绿帽子。来吧。干够两千五百下。这一万块钱归你!来啊……” 秋娥着魔般地扒下衣服。挺尸似的躺在炕上。傻大憨一见秋娥白胖胖的身子。眼都 直了。他“嘿嘿”地傻笑着。动物本能的激情燃烧起来。“嗷”的一声。跃身扑压 在秋娥身上。粗鲁地一板一眼地撞击起来。 秋娥一下一下地喊着数:“一、二、三、四……”两行泪水滚出了眼窝……她 只管记数。 让强子戴了二千五百回绿帽子当了两千五百回王八后。秋娥绝情地推开大憨。 冷漠地穿衣下了炕。出了屋。 傻大憨愣怔了片刻。笑嘻嘻地抓过那沓子钱。往手指上吐了吐唾沫。笨拙地一 张一张地捻着数起来。数错了。又重数。 秋娥出屋后。顺手摘下挂在门旁墙上的绳子。步履沉重地朝河边走去。 秋娥孤零零来到河边的歪脖子柳树下。她把绳子结个活套儿。搭在树杈上系在 树干上。她又从河边钓鱼坐台上抠出四块砖。摞在树下。她踩着砖摞抓住绳套站立 着。呆呆地望着黑黢黢的村子。她等待着火绳燃着炮仗药燃着柴堆燃着房子。她等 待看到冲天大火后将脑袋钻进绳套挂住脖子。然后蹬倒砖摞。两脚悬空…… 村子里升腾起火光。秋娥惨然地笑了笑。正欲将脑袋钻进绳套。突然看到火光 映红了河水。她猛然想到了河灯。愤然决定去找河神。去追问河灯的下落……她紧 忙下了砖摞。解下绳套儿。用绳子捆起那四块砖。又把余绳套在脖上围扎在腰间。 她直起身两手托着胸前坠着的四块砖。一步步地走向钓鱼的土台子…… 看牛房子里。傻大憨抠开炕梢贴墙根的一块砖。掏出用塑料袋包裹的一沓钱。 傻呵呵地说:“拴牛娘让强子戴绿帽子当王八……” “滚犊子!”“肖大巴掌”一把掠过塑料袋。抽出钱。一张张数起来。 丁所长等人都阴沉着脸。像在思考着什么。 河滩上传来“大叫驴”和久发子的划拳声:“高高山上一头牛。两个犄角一个 头。四只蹄子分八瓣。尾巴长在腚后头;一头牛啊。犯牛轴啊。八马拉啊。不回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