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月一日早晨起床,田东明觉得身子沉,眼皮跳。他有点迷信,说眼皮跳有祸, 便没出车。可吃过早饭,坐了一会,身体感觉轻松了,眼皮也不跳了。就蹬上三轮 车走了。 田甜在家等电话。今天是孟胜利答复她的最后期限。等到中午,田甜终于接到 孟胜利的电话。田甜,我刚刚回到川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离婚手续办妥啦!现 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刚才把春节举行婚礼的事儿跟马众、永刚讲了,他俩 很高兴,说到时候一定来喝喜酒。他俩还说,很长时间没见到嫂子了,很想念。我 说,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就见见吧,聚在一起吃顿饭。我当时就与他俩定好了,今 天下午四点在十里香酒家。我下午有事要办,不能去接你,你自己打车来吧。 田甜和孟胜利他们几乎是同时赶到十里香酒家的。落座后,马众和郝永刚一口 一个嫂子地叫着,显得亲密无间,情意融融,气氛很好。点菜也很有倾向性,明显 是在讨田甜的欢心,多半是适合女士口味的菜肴。要酒时,郝永刚为男士要了一瓶 五粮液,一瓶习水大曲。然后笑容可掬地问田甜,嫂子,您是喝白的还是来啤的? 小奴为您服务。田甜就被逗笑了,说,我今天不喝酒,喝“露露”。马众在一旁说, 那哪行呀,嫂子从前是能喝酒的。田甜解释说,现在我是非常时期,不能饮酒。不 信你问胜利?说着,用眼睛向孟胜利求援。孟胜利说,今天就让你嫂子免了吧,她 有点特殊情况。郝永刚就站起来说,我去给嫂子拿露露。说着,转身就去了。不一 会,郝永刚一手握着一听露露走过来,放到田甜面前说,今天我是服务到家,盖都 给嫂子启开了。田甜忙说,谢谢,谢谢。田甜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在露露里边做了 手脚,她把一听露露喝下后,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孟胜利晃了晃田甜的头,见没 有任何反应,便向马众和郝永刚使眼色。马众和郝永刚就架起昏睡的田甜往“沙漠 风暴”上拖。孟胜利直奔驾驶座位,车是他从朋友手里借来的。 “沙漠风暴”驶出市区,开足马力,向西急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把车开进 一片荒凉地带,地上坑坑洼洼,凸凹不平,直到再也开不动了,才把车停下。前面 出现一个挖好的土坑,一米深,两米长,宽窄正好能放进一个人。三个人埋完田甜, 连夜就乘火车逃离川都,回家过春节去了。 腊月二十三之前,沈阳金城制药厂在全国各地驻寨的二百多名业务员都陆续回 沈过年来了。孟胜利逃回沈阳已是腊月二十五,又错过小年。妻子黄晓花不高兴地 问,你咋才回来?打电话没人接,手机也不开,都快把我急死了!孟胜利惊魂未定, 强作镇静地解释说,前几天有一笔大生意把我忙昏了头,现在还没利索呢。 药厂二〇〇一年销售表彰庆功宴是腊月二十六晚上五点在金都大酒店宴会大厅 举行的。厂长首先在庆功宴上致词。厂长说,在即将过去的蛇年里,我厂经营形势 龙腾虎跃,一片大好,销售和回款两大指标都比上年翻一番。这成绩的取得,是全 厂业务员身在异地他乡奋勇拼搏的结果。同时,业务员的妻子们也都付出了巨大牺 牲,军功章里也有你们贤内助的一半功劳。在此,我代表全厂职工向业务员和你们 的妻子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厂长这一席话把黄晓花说得眼泪汪汪,鼻子 酸酸,一切烦恼、怨恨、误解、猜疑都烟消云散。接着,经营副厂长宣布厂2001年 度销售大王名单。全场一片肃静,都放下酒杯洗耳恭听。全厂四个销售大王,孟胜 利是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他迈着虎步登上领奖台。厂长和他亲切握手祝贺,亲自 为他佩上红绶带,戴上红花,又把奖励住房钥匙交给他。台下掌声一片。黄晓花的 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拿起桌上的白餐巾一个劲地擦泪。接着,厂领导挨桌 为业务员和他们的妻子敬酒,庆功宴便掀起了高潮。 席间,孟胜利给黄晓花敬酒,妻子说不会喝。孟胜利又给她点歌,妻子说不会 唱。孟胜利陪妻子跳舞,妻子说不会跳。孟胜利说,不会跳我教你,我也是才学会 的,好学。黄晓花硬被孟胜利拉进了中央舞池,随着丈夫的舞步机械地走起来,样 子很别扭。孟胜利问,感觉咋样?黄晓花说,太幸福啦!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 面,步也不会迈了,眼睛也不够用了。孟胜利说,你呀,纯粹是家庭妇女,土到家 了。黄晓花说,没有我这个家庭妇女,谁来照顾家,谁来照顾女儿。告诉你,现在 女儿学习可长进了,期末考试全校第一。女儿的心可高了,说要考北大。家里的事 不用你操心。你呀,就在外面放开手脚好好干吧!孟胜利说,我就愿意听你这句话。 以后别总疑神疑鬼的。老夫老妻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能舍得离开你们娘儿俩吗? 不知啥时候,孟红走上了舞台,拿起话筒说,各位叔叔阿姨晚上好!我是孟胜 利的女儿孟红。今天我要把一首好听的歌《三百六十五个祝福》献给我可亲可敬的 爸爸。爸爸,您辛苦了!说着,光盘的前奏已出来,孟红用甜甜地嗓音唱起来:一 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时钟每天转了一千四百四十圈, 我的心每天都藏着一千四百四十多个思念…… 黄晓花小声说,听,女儿唱得多好!是专门献给你的。孟胜利感慨地说,女儿 真的长大啦! 孟胜利陪妻子和女儿在家过完正月十五才又返回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