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门铃响的时候,季晓梅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她从门镜向外窥视,门外竟然站着 有些变形的白雪梅。季晓梅不由吃了一惊,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丈夫问她:谁呀? 怎么不开门?季晓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压低声音说:是白雪梅! 丈夫有些莫名其妙地说:白雪梅咋啦?她是鬼呀? 季晓梅说:她比鬼还厉害。 门外的白雪梅仍在敲着门,敲几下停一会儿,很有规律,也很顽固。 丈夫说:让她进来吧,总这么敲下去让邻居听见了多不好。 季晓梅说:我不想见她,我一见她心就嗵嗵直跳。 丈夫说:你不愿见她就到厨房里躲着,我看看她到底是长着三头六臂,还是青 面獠牙。 季晓梅急忙到厨房躲了起来。她把厨房的门关严,想了想,又把门打开一指宽 的缝。 季晓梅的丈夫打开了门,他明知故问地:您是…… 白雪梅笑着说:我是白雪梅,和季晓梅一个单位的,她肯定说起过我。 季晓梅的丈夫说:听说过,快请进。刚才我睡着了,让你在外面久等了。 白雪梅扫了一眼其他几个房间:晓梅不在家? 季晓梅的丈夫说:噢,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事? 白雪梅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这让季晓梅的丈夫有些不知所措。白雪梅鼻涕 一把泪一把地把自己被打的事说了一遍,并扯起自己的衣服,说现在腰还在痛。季 晓梅的丈夫虽然想把目光避开,但那段白腰还是在眼前晃了一下。白雪梅求季晓梅 的丈夫劝劝季晓梅,让她为自己作证,使自己的冤案得以平反。季晓梅的丈夫连连 答应着,除了对打人者表示出无比的愤慨外,还保证一定让季晓梅重新作证。 送走了白雪梅,季晓梅的丈夫一回身,见季晓梅满脸冰霜地站在面前。 季晓梅问:你都看见啦? 丈夫说:看见什么?白雪梅看来真是被打了,你们为啥都作伪证? 季晓梅说:她让你看了一下她的腰,你就替她说话;她要是让你干一下,你还 不得拿刀逼着我给她作证? 丈夫说:简直是胡说八道!她的腰确实比你的细,皮肤也比你的白,可那与我 有啥关系?你们亲眼看见她被一个男人打了,却作伪证,于情于法都说不过去。 季晓梅说:她确实被一个男人打了,而且打得不轻,大嘴巴子扇得“叭叭”响, 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但我们就是说没看见,气死你们! 丈夫说:简直是小市民心理,不可理喻! 季晓梅跑进卧室,把丈夫的被子和枕头抱出来扔到客厅的沙发上,说:谁的腰 细皮肤白你就跟谁睡去,今后别碰我! 白雪梅敲赵静家的门时,赵静根本没看猫眼,她一下把门打开,就愣住了。但 赵静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非常热情地把白雪梅让进屋里,和丈夫一起沏茶、削水 果。赵静明知道白雪梅不吸烟,但还是拿出一盒中华烟让白雪梅抽。赵静嘴上手上 忙着,眼睛却不住地盯着白雪梅的腰。季晓梅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说起白雪梅露腰 的事,让她防备着点。赵静觉得白雪梅的腰确实很魔鬼,酷似大提琴的优美弧线。 赵静的丈夫就曾说过,女人的脸无所谓,腰条才是最重要的。 话题很快转到白雪梅被打的事上。赵静说:我看见你被打了。 白雪梅一下就激动起来,她抓住赵静的手说:姐们儿,你是好人啊…… 赵静说:那天我是先听到几声打嘴巴子声,又脆又响,然后就看到你被没头没 脑地一顿胖揍。你还真行,挨顿暴打没咋的。 白雪梅急切地说:姐们儿,明天到派出所你也这么说行吗? 赵静说:我再也不上派出所了,那警察像审贼似的问个没完。 白雪梅看到了一线希望。回到家她和吴晓明一商量,决定带着录音机再次到赵 静家去,有了录音带作证,吕艺山那挨千刀的就能受到处罚,她的冤案就能彻底平 反。 第二次去赵静家时,赵静夫妇依然很热情。因为吴晓明也去了,赵静的丈夫甚 至要到厨房弄几个菜喝一顿。这次是赵静主动说起白雪梅被打的事。赵静说:那天 我是先听到几声打嘴巴子声,又脆又响,在走廊里都能听到。 吴晓明急不可耐地问:那后来呢? 赵静说:后来听说有人打起来了。 吴晓明更加急不可耐地问:你看见吕艺山打白雪梅了吗? 赵静摇了摇头说:没看见。等我过去时,已经被拉开了。 白雪梅有些急了:上次你说你看见我被打了,你咋又变卦啦? 赵静一脸无辜地说:我从来没说过你被打呀,我怎么能瞎说呢! 赵静的丈夫说:自从上次你把赵静气抽风以后,她就有些颠三倒四、说五不说 六的。赵静的丈夫最后说:其实在一个单位工作是一种缘分,为什么非要弄得像冤 家似的…… 时间过得很快,第一场雪飘然而至,整个城市便成了童话中的布景。白雪梅没 有放弃,一次次去找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很为难,他们也相信白雪梅被打了,但 没有证据就无法处理。白雪梅又重新找到馆里的人,希望他们重新作证,但所有的 人都一口咬定说没看见她被打,弄得白雪梅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打了。白雪 梅变了,像祥林嫂一样见人就说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人们发现,白雪梅突然 老了许多,昔日的美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春节临近时,文化馆又开始轰轰烈烈地搞福利了。刘天问朱馆长:今年还抓阄 吗?朱馆长说:抓鸡巴啥阄,该咋分就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