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任两江总督铁保一声令下“异地审理怀宁命案”。张家人顿时成了无头的苍 蝇,急得乱作一团。他们已经预感到此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但是,官府的命令又岂 能违抗?关键时刻张大有赶忙给弟弟张大勋打气:“事已至此,怕有何用?大不了 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反正你与此案干系不大。再说,你好歹在官场混了些日 子,还不知道如今的事都讲究事在人为嘛!昨天,我请城西的任半仙算了一卦,说 你们此去苏州,路经省城时必有贵人相助。”张大勋一听,精神立刻为之一振: “当真?太好了!” 张大勋与二哥张大有密谋一番之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领着张家的几名 涉案人员踏上了前往苏州的旅途。这一日,他们来到省城,看天色已近黄昏,便投 宿到一家名曰“悦客来”的客店。张大勋刚刚在客房安歇下来,茶房忽然来通报说, 有一人自称是张大勋二哥的朋友,前来拜见。张大勋不由得心头一动:莫非我二哥 请任半仙算的卦果然灵验了?想到这里,张大勋赶忙迎出客房。来人是一名近三十 岁的精壮汉子,自称叫周丹凤:“哈哈!看你的相貌,我便猜出来了,仁兄肯定是 张大有吧?”周丹凤冲着张大勋抱拳拱手,朗声说道。张大勋点点头,将其引入室 内。周丹凤不等张大勋开口,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原来,周丹凤是受一位名 叫任儒同的讼师之托,前来给张大勋递话的。任儒同声称他自有锦囊妙计,保证可 以替张家翻案,使张家命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张大勋一听激动不已,同时又不 免疑惑:“周兄,这任儒同是什么来路?他为何要对我张家之事如此关心呢?”周 丹凤笑道:“老弟问得好!我也曾这样问过任讼师。他说,他之所以会关注你家的 这宗案子,只因为他当年赴京城赶考遭抢被劫,落魄在怀宁,曾得到过你父亲的资 助。”张大勋感叹道:“看来,这任儒同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难得呀!”周丹风 趁机说道:“案子已经迫在眉睫,对策越早定出越好!现在我们就去找任讼师吧。” 于是,当天晚上,张大勋在周丹风的带领下前往拜会讼师任儒同。张大勋和周丹凤 来到任府府门口时,就见一名仆人模样的男子正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看见张大勋和 周丹风径直而来,便趋前几步问道:“来人可是怀宁的张三少爷吗?”张大勋不由 得大惊,暗暗称奇:咦!这任儒同果然非同一般!竟然掐算出我要在这个时候来拜 会他。 讼师任儒同,原籍怀宁,十多岁才随父母迁居到省城。其幼读诗书,尤其酷爱 公案诉讼与周易八卦一类的玄学。后来,因为屡试不第,任儒同便索性做了专门代 人书写诉状、打官司的讼师。由于他心计诡秘、思维敏捷,又特别善于察言观色、 审时度势,并能在打官司时巧妙地运用玄学来蒙哄事主乃至审判官,所以,他很快 就在省城讼师界出了名,被一些人奉若神明,说什么“要想官司赢,快找任儒同”。 任儒同自从风闻到怀宁张家命案之后,就一直予以高度关注。起初,任儒同只是出 于思乡之情与职业习惯,才对越闹越大的怀宁张家命案感兴趣罢了。可是后来,他 听说怀宁张家命案要异地审理,禁不住灵机一动:张家一干嫌疑人赶赴苏州应审, 必然要从省城经过……嘿嘿,这岂不是老天爷赐给我任某人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 机会么!于是,任儒同便收买了与其又同乡又同族的怀宁县卦师任半仙,让其通过 算卦,先为自己的出场做了一番必要的铺垫,然后又让密友周丹凤天天到城门口去 等候张家一行人的到来。发现张家人之后,周丹凤便去做说客,诱使张大勋一步步 落入圈套。可叹张大有与张大勋,自以为精明过人,却不料自己大瞪着眼睛竟成为 了戴上嚼子的牛,被诡计多端的任儒同牵着鼻子走。 任儒同虽然为张氏兄弟设下了圈套,但他并非想要诈骗。任儒同之所以设计了 圈套来引诱张大勋拜会自己,是因为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当张大勋拿出五十两银子 作为酬劳,并承诺事成另有重谢之后,任儒同才假惺惺客气了一下,便收下了银子, 悄声对张大勋说道:“我听说贵府在发案之前,曾解木造屋。事到如今,欲将三命 之案平息,可以在此上面大做文章。”张大勋迷惑不解:“解木造屋与命案何干?” 任儒同自负地一笑:“此番三少爷你到苏州候审,必须做好三件事,这三件事办妥, 大事可成。”张大勋急问:“莫说是三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也在所不惜。只是不 知这三件事我做得来做不来。”任儒同一边偷偷观察张大勋的表情,一边缓缓说道 :“事在人为嘛,有志者事竟成!第一,三少爷务必要遍嘱家人及随行应审之人, 官府查问起来,必须一律供称张伦等所居之室是木匠烘烤木板的地方,因为用煤渣 烘板,产生煤气,致使三人中毒而亡。这样,纵使验尸确是中毒,也可以自圆其说 ;第二,就是必须要买通一位木匠,为你的此番供状作证;第三,此案已经供过是 谋杀,若要翻案,关键在于主审官。所以,必须不吝惜金钱,用大把的银子堵住他 们的嘴,让他们依供定案。此三件事如能做到,我保你万无一失。”张大勋闻听, 连呼:“妙计,妙计!”当即表示一定依计而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 语的周丹凤突然插言道:“这第三件事最为难办。若无有官府里人员穿针引线,三 少爷不要说贿赂主审官,就是想见上人家一面,恐怕也难于上青天。”张大勋一听, 顿时呆若木鸡:是啊,没有人引荐,自己焉能见到主审官大人啊?唉,这能为自己 与主审官穿针引线之人可到哪里去找呢?沉吟了一会儿,张大勋才又说道:“其实, 这穿针引线之人,还是有的,只是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帮忙。”任儒同问:“是哪 个?”张大勋答:“就是案发当初,曾为我二哥出过主意的在我们怀宁鼎鼎大名的 讼师孙克伟。”任儒同摇头:“讼师再有名,也不是官家人,不行的。”张大勋解 释道:“不,我说的是孙克伟的胞兄孙克俊。孙克俊现在京城任刑部郎中,想必会 与苏州的官员互有来往。”任儒同一听,哈哈大笑:“这就罢了,为咱们与苏州官 府穿针引线的人,就是这个孙克俊了。”张大勋担忧道:“孙克俊一个堂堂的京官, 岂肯听从我们摆布?”任儒同胸有成竹道:“孙克伟已经卷入此案,真若是苏州的 官员再审出些子丑寅卯,将他的弟弟牵连出来,他的前程也会受到影响。你快快派 人赶回怀宁,告知二少爷,让他一定要对孙克伟晓以厉害,我想孙克伟出于自保的 目的,也会请其兄长出头露面的。”张大勋点头称善:“任讼师所言极是。先生见 多识广,运筹帷幄,真乃诸葛亮转世啊。此番苏州之行,务必请先生与我等同行同 往!待大功告成,我与家兄一定重重酬谢!”任儒同慨然应允道:“好吧,我就随 你们到苏州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