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耕从黄牛交易会又买了一头一岁口的黄牛,回到家,他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官 道高庄玉兰家,玉兰爹正拿着扫帚扫院子。他从口袋里掏出六百块钱,递给玉兰爹 说,叔,牛我买回来了,一岁口,牸牛;钱没用了,还剩六百。 玉兰正在屋里和面,听到外面的动静,挓挲着双手立在门口。 玉兰爹推让说,你先拿着用吧,不着急。 春耕说,叔,你拿着,剩下的我尽快还。 玉兰爹说,我不是说了,真不着急。 玉兰插话说,有钱你就一下子都还了吧。说完扭身进了屋。 玉兰爹回头看了一眼说,这孩子。春耕,你别听她的,用不着着急还。 春耕点点头,伸手去拿玉兰爹手里的扫帚,说,叔,我帮你扫。 玉兰爹并不松手,说,不用不用,这点活儿,手等着就完事儿了。 春耕使劲儿夺着说,您帮我这么大个忙,叔,你给我。 玉兰爹争不过松了手说,这孩子。 春耕扫完院子,又从水缸里弄些水,在院子里洒了洒。然后说,叔,那我回去 了叔,有啥活吱声。春耕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一边说。 过了些日子,春耕拿出五百块钱,对折了一下,装进口袋里,沉吟一下,又掏 出来,又拿出二百,折成两份,并在一起,装进口袋里,内侧三百外侧二百。推出 自行车,骗腿上车,直奔官道高庄。 这回玉兰在家,玉兰爹还没回来。 春耕从口袋内侧掏出三百块钱递给玉兰。 玉兰并不伸手接钱,瞅瞅他说,真有意思,你干脆一百一百还得了。 春耕又拿回二百剩下一百递给玉兰说,噢,行,按你说的办。明天我给你送一 百,后天再送一百。 玉兰看看他,扑哧一声笑了。 春耕也笑了,他又把那二百和这一百放到一起,说,你拿着吧,我是怕自己管 不住自己花了。 玉兰接了钱说,不着急,这多麻烦。 春耕说,不麻烦不麻烦,我要花了就麻烦了。有啥活没? 玉兰说,没有没有,忙你的去吧! 春耕说,你爹干活还没回来吧?我去帮他吧。 玉兰说,我爹赶集去了。 春耕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见啥活。就说,那我走了, 有活儿说话。玉兰说,行。 春耕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骑上车,走了。 康庄公司的人给腊月家的牛开刀取出牛黄,又在胆内装上牛黄床。当天晚上, 刮了一宿西北风。第二天早上,腊月起来端着盛了草的筛子给牛喂草,来到牛圈的 时候发现牛不见了。腊月手里的草筛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里边的草撒了出来。 腊月高声喊道,牛,我的牛——有人说,八成让人盯上了。 有人说,让贼偷了。 有人说,昨天半夜我好像听到牛叫。 有人说,半夜我好像听见有车的动静。 村里人陪着腊月到派出所报了案,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 第二年开春,才有人在腊月家承包地不远处的井里发现了他的牛,已经腐烂了, 只大致看出个样子,笼头和缰绳还好好的。 村里人大为惊奇——这种事儿还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更不要说见过。 于是村里又有了多种说法。 多数人觉得,还是二大爷的说法有道理。 二大爷说,腊月心太硬,牛都是有灵性的,大一些的牛都会解缰绳,牛给你耕 地,给你下崽儿,你还要割开肚子种牛黄,种一次不行还要接着种第二次,作孽哩, 牛伤心了,投井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