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数日之后,恰逢礼拜天,彼得刘就请曲环路到福满楼饮早茶。曲环路甚是高兴, 携夫人如约而至。他妻子姓丁名冬泉,三十多岁年纪,体态丰盈,发髻高挽,衣着 得体,看得出是个精明强干的女子。 饮完早茶,曲环路让妻子回糖厂监督生产,自己留在茶楼,邀来两个好友,陪 彼得刘一起玩扑克牌,消磨时光。只叹这位曲老板赌运不佳,一个上午,就输了数 百大洋。却不赖账,大方一笑,如数付账。又请三位牌友在福满楼吃了午饭,这才 散去。 又过得几日,曲环路租了一辆汽车,来请彼得刘到糖厂参观。彼得刘在曲环路 的办公室,见到两张书架上摆满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仔细一瞧,都是名家手 笔。不禁心中暗叹,原来这位曲老板,还很有品位,就笑他,你好清闲,办公室都 成了书房,一点不像个追财逐利的生意人。曲环路呵呵一笑,生意上的事,向来都 交给拙荆打理,我平时只管读书饮茶打牌,过逍遥日子。 彼得刘环顾四周墙壁上的字画,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原来曲先生也有此雅 好,想必先生的字,也有些功底,就请赐我一幅墨宝如何? 曲环路也不推辞,叫人拿来纸墨,提笔写了两行大字,署上自己的名字,说声 献丑,就送给了他。 彼得刘看时,只见纸上写着一副对联:曲环路,路曲环,曲曲环环路;丁冬泉, 泉丁冬,丁丁冬冬泉。对仗还算工整,笔迹端正刚健,虽非大家手笔,却也有些气 势。彼得刘说了些赞扬的话,卷了这幅字,坐下喝杯茶,眼见时间已不早,就起身 告辞。 彼得刘得到曲环路的墨迹后,一面认真研究他的书写习惯、笔迹特征,潜心临 摹他的字迹;一面积极与其交往,经常约他出来喝茶吃饭,或者到宁城乡下游玩。 当然,两人在一起做得最多的,还是打牌赌钱。 彼得刘经过观察后发现,曲环路赌瘾极大,牌技却很差,每次打牌,输多赢少。 但他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有时输掉几百大洋,也决不皱眉。彼得刘看在眼里,一 个借赌博之机害死曲环路谋财的计划,就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 一日晚间,牌局散后,彼得刘见曲环路赌兴未尽,就趁机怂恿说在宁城这个小 地方打牌,赢了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明天趁礼拜天,到广州的大赌场开开眼 界。曲环路被他撩拨得心头痒痒,当即点头同意。 第二天,两人乘火车来到广州。其时广州赌风炽烈,“公赌”盛行。何谓“公 赌”?即政府招标,商人竞投,中标的承包商负责组织和经营,政府从其利润中提 税、提饷的公开赌博场所。其中位于珠江边的“裕泰银牌”,为广州最大的赌馆之 一。 彼得刘和曲环路走进“裕泰银牌”,立即被它的气势镇住。只见数百平方米的 赌馆里,数十盏钨丝灯亮得让人分不清白昼黑夜,大厅里摆设有五十多张赌台,楼 上还有几十间小包房。每张赌桌前都挤满了两眼通红的赌徒,一眼看去,只见人头 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彼得刘和曲环路挤进人群,在一张赌桌前坐下,观察 了两局之后,就开始下注。可惜二人赌运不佳,彼得刘带来的一千块大洋,很快就 输光了,曲环路带了一万元支票作赌资,也很快被庄家吃光,两人只好讪讪离去。 他们乘坐火车,垂头丧气回到宁城火车站,已是很晚了。火车站在城郊,离城 区还有颇远一段路,一时租不到汽车回家,只好在车站外的广缘居宾馆订了两个单 间,住下来。 彼得刘在宾馆房间里冲完凉,就去敲曲环路的房门。进去后,发现曲环路还没 上床睡觉,床边小桌上摆放着一瓶像鲜血一样通红的药酒,还有一个瓷杯,杯子里 已倒了满满一杯酒,酒香中透着一股药材味道。彼得刘知道曲环路总是在提包里随 身携带着一瓶酒,吃饭时喝上一杯,夜里上床睡觉前,也要倒上一杯,慢慢饮完, 才去睡觉。这是用虎鞭浸泡过的药酒,每日早中晚各饮一杯,有补肾壮阳之奇效, 曲环路曾这样告诉他。 两人坐着,聊着今天去广州的见闻。过不多久,曲环路起身如厕,彼得刘立即 掏出一小包砒霜,倒入酒杯,再将一封信塞入他皮包中。等曲环路如厕回来,恰好 有位宾馆服务员进来送热水,彼得刘就起身告辞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