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老吉”怎么也想不到,在今年干好那件属于他的大事的征程上会遇上这样 大的麻烦事。手气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要摊上这样的事啊。“王老吉”几乎要顿足 长叹了。 谁会想到,“王老吉”的老婆李玉梅会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呢? 李玉梅的乳腺癌是偶然被诊断出来的。 “王老吉”不止一次听李玉梅说过,她双乳里经常有硬块,每当例假要来时, 李玉梅的双乳会又胀又痛。“王老吉”听了李玉梅的诉说后,每次都把原因归结到 经血不调上,最后都是忙教学,忙干好那件属于自己的大事,将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好了,老婆得了乳腺癌!“王老吉”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王老吉”当然要拼尽全力凑钱为自己的老婆治病。 “王老吉”有四万块钱借给了稻南镇中学。 稻南镇中学为什么会找“王老吉”借钱呢? 稻南镇中学新建了教学楼、实验楼,政府下拨经费不能到位,政府不能找农民 筹,学校不能找学生收,学校只能四处借。稻南镇中学每学期期末要给教师发放福 利津贴,上面没有拨款,学校后勤收入又少,学校也只能四处借。稻南镇中学要接 待各类领导、客人,花在接待上的钱也不在少数,这钱没处来,学校便只能四处借。 且每位新上任的校长都只考虑如何维持学校正常运转,从不考虑如何消债还债,于 是,前任借了后任借,你方欠罢我又欠。这样子,“雪球”越滚越大,滚到现任钟 校长手里,稻南镇中学已负债二百余万元人民币。不光“王老吉”集资借了钱给学 校,学校里的大部分老师都集资借了钱给学校哩。目前,学校欠老师的钱不少于七 十万(这其中含学校托老师从老师亲戚、朋友处借来的钱)。人们都说,借给学校 的钱稳当,靠得住,又还有点超过银行的微薄利息,所以,老师们都省吃俭用,大 胆地将钱借给了学校。 “王老吉”现在找钟校长讨那四万元钱,他要给老婆李玉梅治病。人命关天哪! “王老师,不是我不给,学校困难哪!自来水公司说再不付水费就要停水,电 站的人说再不付电费就要停电,学校后勤的大米、面粉、蔬菜等都是赊的,这次如 果不付点钱,就再也没地方可赊了。没办法啊,王老师!” “没办法你也必须想办法!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叫我一下子到哪儿去想办法?” “我老婆有病了,生命垂危,这钱还不能还我,我这钱还有什么作用?” “我不是不还,我是没办法还。”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不还我钱,我就不去上课,天天坐在这 儿找你讨钱!” “王老吉”为了心爱的老婆,破天荒和钟校长顶上了。 钟校长一时没了办法。 “王老师,我慢慢想办法好吧?您不能拿工作来要挟,工作和讨钱可是两码事 啊,尖子班的学生还等着您呢,今年的升学任务还全靠您呢,这件大事您可一定要 干好啊,您一定要分清楚主次、轻重啊,您可千万别感情用事。” “你答应去想办法了?” “我答应。我尽量想办法。” “王老吉”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能讨到钟校长一句“我尽量想办法”,就已 经不错了。工作归工作,讨钱归讨钱。为了干好那件属于他的大事,他返回自己的 办公室,又去精心准备自己的教案了。 不过,每次见到钟校长,“王老吉”就会及时问钟校长办法想出来了没有,钟 校长每回都是满脸堆笑地说:“我正在想办法,正在想办法。您别急。” “王老吉”就在“您别急”的等待中,看着时间在一天一天地溜走。 有一天,钟校长来到“王老吉”所在的办公室,高兴地对“王老吉”和其他老 师说:“赶上好政策了!中央了解了农村义务教育学校的债情后,决定动用国家财 力,全面化解义务教育学校债务。现在是债务摸底阶段,我们学校二百余万元的债 务已全部上报。王老师,您的四万元钱有希望了。” “王老吉”闻讯心里当然高兴。他问钟校长还债的钱上面何时能拨下来。 钟校长说:“我也说不准。反正应该不会很久的,您耐心等待吧。” 在“耐心等待”中,“王老吉”天天晚上抚摸着老婆李玉梅的双乳,欲哭无泪。 “王老师,上面拨下来九万二千元钱,按债务比例,先还您四千元钱。”钟校 长今天高兴地截住正要去教室里上课的“王老吉”。 “四千元钱?四千元钱做什么用?我老婆得的可是癌症哪!” “您先收下这四千元吧。第二批还债的资金很快就要下来了。” “王老吉”只得收下这四千元钱。 老婆的病不能再拖了。“王老吉”只得硬着头皮,涎着厚脸,找亲戚、朋友寻 求援助。 单小炕集中家里所有的财力,借了两千元钱给“王老吉”。“王老吉”东拼西 凑,凑了两万元钱,把老婆送进了医院。 “王老吉”心里真苦啊。 唯一的儿子三岁时发高烧烧坏了神经,至今说话口齿不清。虽然“王老吉”精 心呵护,百般教诲,可唯一的儿子没考上重点高中,没考上重点大学。那年高考后, “王老吉”给儿子选了一所高职专科学校的热门专业——保险专业,可保险专业毕 业后,由于儿子说话吐字不清,儿子便一直找不到工作,至今赋闲在家。 那块头皮裸露得更大更黄了。“王老吉”比以前更加懒得照镜子,他也不管头 发有多稀,有多长,有多乱,有多枯,他只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王老吉”心里 的“火气”如何按捺得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