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各级工作组依路途远近依次到达。军工作组由主管安全保卫的张副政委牵头, 成员有军保卫处江处长和肖干事。军区空军工作组人员是侦察科马科长和吴干事。 马科长职务虽只是副团,但他代表着军区空军,他还侦破过许多大要案,在军区空 军范围内很有名气。张副政委对他也礼让有加。 马科长中等身材,偏瘦,说话拿腔拿调的,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他的眼 睛很毒,喜欢不眨眼地与人对视,似乎想通过眸子看到对方的思维活动。他和吴干 事到了后,“10·17”专案组算是正式成立。张副政委任组长,马科长、江处长为 副组长。在专案组的第一次会议上,马科长的发言就有些耸人听闻,他说,嫌疑人 盗枪的目的还不明确,有持枪行凶的可能,建议立即将七站官兵的住宿进行调整, 三人一个房间,干部、士官、战士搭配开住,起到相互监督相互保护的作用;工作 组所住的小招待所要设岗哨,尤其是要加强对张副政委的保护,张副政委离开房间 时,要有人跟随。他的话让大家的精神紧张度陡然增加,仿佛置身险象环生的境地, 枪声随时都可能响起。 马科长的意见马上得到了执行。经过这一番折腾,七站官兵都感到了沉重的压 力,开始相互怀疑与戒备,言谈时不自觉地降低了声调。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笼 罩着七站这块不足五百平方米的上空。 孙亮因何文斌的说明,又经过马科长的考察,让他仍单独住自己的原房间,并 可随便出入小招待所,以便于为工作组服务。也就是说,他被进一步排除了。但他 所感受的压力并没有因此而减轻。 小招待所就是分离于七站官兵宿舍、相对独立的几间平房,是为了便于来七站 检查的上级工作组人员而建立的。现在门口有了持枪挺立的哨兵,马上就有了翻天 覆地的变化,让人感到它的神秘与森严。孙亮每天要进进出出许多次,每次走近招 待所时都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过来,就像当年被河水淹没头顶的感觉,心肺紧 张,不敢深呼吸。而从招待所出来走过哨兵时,就会如释重负,长长舒口气。尤其 是当他看到干部或战士被工作组叫去谈话、询问,他都感到腿肚酸软,有喊一声 “枪在我那儿”的冲动,像要拉的屎一样在肚子里发胀,他这时都需要憋一会儿气, 方能把这冲动遏制回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现在坦白已经晚了。 那支烫手的枪被孙亮缠裹好后放进了床下的皮箱里。他在皮箱上放了本上级下 发的《法律常识》,并将“常识”两字露出皮箱的边沿,如果谁动了皮箱,他不用 打开,从所露出字的变化就可判断出。这招是从电视里学来的。他的许多办法都来 自电视,电视成了他的生活指导老师。每次他回到宿舍时,都要首先看一眼皮箱是 否有人动过。内心的压力,使他对这皮箱渐渐产生了恐惧。既不愿看到皮箱被人动 过,又隐隐盼望有人动过,最好是有人把皮箱偷走,这样他就轻松了。他不知事情 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知怎么样去处理皮箱里的手枪会对自己最有利。 张副政委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来回一趟要一个多小时。最初都是由工作组成 员陪同,后来工作组忙了,就让孙亮陪着。临行前,马科长要上上下下打量孙亮好 几眼,似乎在检查他身上是否有枪,那阴冷的目光让孙亮脊背阵阵发凉,心惊肉跳。 张副政委人很和蔼,但寡言少语,低头在前面急走,孙亮在后面亦步亦趋默默跟随。 张副政委冷不丁地问一句:“他拿枪要干什么?”吓得孙亮一激灵,结结巴巴回答 :“是,是玩玩吧。”张副政委不理他,好像没听到他的回答,继续前行。孙亮却 是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