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表怔怔地注视着警察的背影,眼前出现了幻觉,仿佛警察骑着自己喂了多年 的毛驴跑了。妈的×。老表念了句“三字经”。他当然不是在骂警察,这个还没有 胆量,他是在骂自己的车哩。“忘恩负义的叛徒。别人骑,你就叫骑。跟别人跑, 看老子找回来不收拾你!”老表愤愤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耷拉着脑袋,想辙子。 “当啷!”面前突然什么东西响了一声,一枚钢镚像醉汉在地上晃了两晃滚到 了他的脚边。老表惊讶地抬头看,一个穿着海军衫叼着冰棒的小男孩被母亲扯着走 远了。 老表拾起脚边的那枚钢镚,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五角。这是啥意思?老表百思 不解,突然他感觉手中的钢镚儿像一块烙铁烫得他难受。老表一下子跳了起来,几 步蹿到街角的垃圾箱前将钢镚用力掷了进去。“把我当啥人了!”老表狠狠地嘟囔 道。 老表摸出手机给那个业主挂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中午来不了了。业主非常焦 急,问为啥?老表说啥也不为,车让交警骑跑了,自己得想法子取车。业主好像很 生气,嘟嘟囔囔的。老表也没有心听,就掐了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 再有一个小时得上下午班了。于是只得一步一步走回工地去。“华仔回来啦?”工 友们饶有兴致地大声跟他打招呼。好像老表刚从新加坡或者马尼拉等地儿开个唱归 来。老表懒得理他们。这伙人现在是闲得慌,纯粹寻他找乐子开心。自个儿拣了个 地方坐下来愁眉苦脸地想,这下该咋办哩? 工头吊眼瞅了他一眼问:“咋没听见你的摩托车声呢?”这话像一个信号弹, 立即激起了工友们的高度关注,他们一下子神秘兮兮地冲老表围了过来。 老表抱着头不搭理人。一个工友倒了杯水,递给他。老表端着水喝了一口,瞅 了眼周围的一群人,终于长叹一声,讲出了自己的委屈。 工友们一下鸦雀无声。这事犯在公安手里,不好办呀! “狗日的两千块,还要关,黑呀。”一个年长点的工友骂了一句。其他工友也 都跟着骂了起来。 一个瘦猴工友鬼鬼祟祟地凑过来,瞅着老表说:“要不,搞个假的?” 老表眼里一亮,忙坐直了身子问:“哪里有办的?”瘦猴工友咽了口唾沫,正 要接话,却被工头喝断:“狗日的,净出馊主意!你以为公安跟你一样都是笨蛋。 现在所有证件都要在电脑上核对。” 老表一听这话,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两千元,还要关。这可咋办?更要命的是 下个月就要和对象摆结婚酒了,要是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想到这里禁不住流出泪 来。工友们面面相觑。 “你狗日的光撒狗尿有啥用?”工头点燃一支烟瞅着老表。大家的目光刷地一 下全部集中到工头身上,工头虽然无职无衔,却掌握着大家的命脉。给谁定大工, 给谁定小工,标准是个啥都由他口上清。他一定有办法! 老表的眼睛霎时像一个探照灯,紧紧地罩住工头,仿佛要伸手从他的嘴里掏出 办法来。 工头深长地吸了口烟,含在嘴里,然后像《上海滩》演的一样,徐徐吐了个烟 圈道:“据我所知,丢证三个月内可以视为有证。他们收你车是不对的。” 工头一句话拨云见日,说得老表眉开眼笑,像鸡叨米一样点头附和:“就是! 就是!” “但是,”工头话锋一转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政策在人手里,人家硬要 问你要证件,你也没毬办法。” 这不是等于没说么!老表的愁苦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还有一个办法。”工 头手一挥,作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手势。 啥办法?大家都盯着他,异口同声地问。 工头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信访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