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熊毕林从恶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来,感觉浑身是冷汗,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 是梦,真好只是个梦。但梦中的场景他还清晰记得,这是现实的预示吗?不行,必 须出手了,这两把宝刀也许真的是致命的利器。 熊毕林拿起手机拨通了萧一杨的电话,对方仍是不在服务区内。他暗自着急, 按说萧一杨早该到了,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肯露面、不肯和自己联系呢?抑或是他根 本就没有入境?想到这里熊毕林一阵紧张,他再次拨通电话,这次他打的是座机, 国际长途。电话通了,好久才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对方的“鸟语”让熊毕林愤怒, 他用近于怒吼的声音喊道:“别他妈的跟老子说鸟语,老子找萧一杨!” 对方很配合,立刻用娇滴滴的中文答道:“先生,气大伤肝!淡定淡定。”熊 毕林气得差点摔了手机,但他仍耐着性子说道:“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找萧先生, 你转告他,有什么事可以明说,这样闷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对方停顿了几秒, 接着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老熊,我是萧一杨。”熊毕林一阵欢喜,一阵担忧, 显然萧一杨已经回到了S 国,这是为什么呢?他急于知道答案。“萧先生,我们约 好见面,你不露面也就算了,怎么能回去呢?” “哼!”对方冷笑着说,“不回来等着被抓吗?要不是老子反应快,现在早在 监狱吃牢饭了!”接着萧一杨简要说了那次险些被抓的经过,“老熊,你觉得条子 是怎么知道我要去见你的?”熊毕林立刻听出了弦外音:“怎么!你怀疑我走漏了 风声?”萧一杨冷笑道:“我倒不怀疑你有意走露风声,但自以为是的人常常不知 不觉就漏了马脚,这样的人没资格跟我合作!”熊毕林气乐了:“好好!你是怀疑 我的能力!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咱们的合作也就免谈了。” 对方一阵冷笑:“你说得对,要是我猜得不错,现在公安正全力搜捕你呢,你 还是好自为之吧!”接着电话就挂了。 熊毕林愣住了,萧一杨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有原因——熊毕林知道萧一杨与国内 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熊毕林快速下床,从沙发背后取出一个长条手提箱。 他快速打开,里面两把武士刀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爱惜地抚摸着武士刀——织田家 族相传了四百多年的武士刀。它一长一短,古香古色,即使不考虑它的价值,也会 令人爱不释手。多少年了,他费了多大的心血啊!它们终于属于自己了。然而,现 在它们仍不能给自己带来实际的财富,如果仅仅作为把玩的物件,他是不会这样费 尽心思的,价值带来的金钱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熊毕林看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他需要赶紧收拾,仔细清理这间屋子可能留 下的一切痕迹。五点三十分,熊毕林收拾完一切,提着长箱走出屋子。出了楼,转 到街上,熊毕林压了压帽檐儿向左右看看,前面不远处有个馄饨馆。他走过去,打 算吃点东西,然后租车离开江城。馄饨馆刚刚开业,他要了一碗馄饨,忐忑不安地 坐在角落里等着。五分钟后,馄饨上来了,他刚想吃,忽然听见街上响起刺耳的警 笛声。熊毕林一惊,下意识地向车鸣叫的方向看去,街口一辆辆警车闪过,很明显 警察在行动。熊毕林警觉起来,他顾不上吃饭扔下五块钱起身就走。 到了街口,熊毕林朝出租车停靠点儿望去,几个出租车司机正围着两个民警指 指点点地看一张照片,他立刻想到是不是在找他?那种多年刀头舔血自然生成的对 危机的预感,让他确定警察就是在找他。一分钟也不能停留了,必须马上离开。但 怎么走呢?熊毕林难住了。很显然这是江城公安联合相关部门的统一行动,那么在 车站、码头、主要交通道口都会有人拦截,如果他猜得不错现在广播里、电视上都 已经播报了他的情况,他感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他已经无处藏身,身陷绝 地! 熊毕林直冒冷汗,他第一次理解了把群众发动起来是多么可怕!逃是必须的, 但从哪个方向走呢?熊毕林快速思索着,如果不向东出境,只有从西北面的一条公 路能离开江城,而现在他只能向北走,因为北面出城最近,人也最少。想到这里, 熊毕林快速朝北走去。一路上,行人不多,他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这 样走了四十分钟,他来到了出城的路口。 不出所料,路口果然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两个警察、两个武警,还有一个身 着便装的人正在盘查过往车辆。熊毕林难住了,这样细致的盘查,自己一个单身行 人远远走过去必定引起怀疑,而只要遭到盘查就一定会被认出。而这还只是第一步, 因为即使过了这关,这条路最终和从江城西面出城的一条路汇合后,在两条路的汇 合点必定还会有人盘查,他还要过一关,而那里的盘查会比这里更严格。 熊毕林把身子隐在公路边一丛灌木后,然后趴在地上注视着前方不足一里远的 五个查车人,急切盼望着这几个人能暂时收队休息一会儿,或者去吃饭,或者被召 回。但他失望了,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五个人仍在认真盘查着每台过往车辆。 “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熊毕林沮丧地想道。他索性躺下,漫无目的地向 四周看着。微风柔和,蓝天依旧,青草芬芳,飞鸟啾鸣,大自然还是那么美好,而 他已无暇欣赏。他茫然地看着远方。忽然,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他的钓鱼人引起了他 的注意,他猛然冒出一个想法,不觉窃喜起来:看来这是个早起钓鱼的人,就拿他 想想办法吧。想到这里,熊毕林弯着腰朝那人走去,这样走了三十米,熊毕林直起 身恢复了常态,因为他知道公路路基的高度完全可以挡住他,那些警察已经看不到 他了。走到那人身后不足二十米,那人才发觉,他回身看看熊毕林,没说什么。看 着那人网兜里十数尾大大小小的鱼,熊毕林主动开口说道:“春钓滩,夏钓早,秋 钓黄昏,冬钓草。现在不过是七点多你就钓了这么多,老早就出来了吧?”刘万川 老人挂在嘴边的钓鱼谚语他还记得,看来这个人也是遵循了“夏钓早”这句。那人 一笑说道:“老哥看来也是个行家呀!” 熊毕林客气道:“谈不上,谈不上。早起散步走到这里,看见你钓鱼,过来瞧 瞧。”他走到那人侧面蹲下看他钓鱼,那人应酬了几句,就开始认真地钓起鱼来。 熊毕林向四处看着,他确信没其他人后,才慢慢地抄起地上大半块儿砖头猛地砸向 钓鱼人,那人哼了一声就倒下了。熊毕林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把那人的雨披套上, 然后戴上那人的遮阳帽,扛着鱼竿,提着鱼护,背着酷似装渔具的长箱,朝路口方 向走去,那样子就像一个寻找合适钓点的渔人。 尽管经过了简单化装,熊毕林仍不敢大意,他没上公路,而是在公路下边的壕 沟沿儿上朝北走,这样公路上的人只能远远地看见他。他慢慢朝前走着,时不时故 意停下来向旁边壕沟的水面看看,装出找钓点的样子。离关卡越来越近了,熊毕林 的心紧张地狂跳着,但他没有停,一直朝前走着。越过关卡时,熊毕林用余光注意 着几个人的反应,真是老天帮忙,这时正好一辆车从市区开来,五个人都把注意力 转向了车上,没人注意这个早起“钓鱼”的人。 终于过关了,当熊毕林确定那几个人绝对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快速脱掉雨披, 扔掉渔具,背着长箱撒腿就向西跑,那里还有最后一个关口,他距离那个关口至少 还有十多里路,十多里泥泞的田埂路。 熊毕林走完这段路程的一半就已经汗流浃背满身泥水了,但他顾不上这些,依 旧跟头把式地向前走着。这两天刚下了雨,本就高低不平的田埂更加湿滑。又一趔 趄滑进池田,熊毕林索性坐在池埂上,他喘息着向前方看去,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稻 田,他还要走很远,走到另一个对他而言必须经过的鬼门关。他又侧头向左边看去, 一里多远的地方就是公路,公路上车流滚滚。想到那里平坦洁净的水泥路面,想到 如果能走在那样的路上,熊毕林真是渴望、羡慕,他就呆呆地望着那条路,甚至产 生了放弃的想法。这样沮丧和怯懦了几秒钟,求生的欲望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不! 不不,我决不能放弃,我受的罪已经够多了,我要活下去!想到这里,熊毕林猛地 站起身,抱紧箱子再次向前走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令熊毕林一惊,他转头 又向公路方向看去,六七辆警车鸣叫着、呼啸着向前开去。难道是发现了我吗?熊 毕林想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别的事。 这样狐疑着、猜测着,熊毕林又向前走了一小时,他的前方被一条大壕阻住。 那是一条水利主排干,有三十米宽,十几米深,时值丰水期,里面满是湍急的流水。 他不会游泳,想越过壕沟,也就是避开南面的关卡直接向西逃出绝地是绝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看看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多,熊毕林忽然感觉又渴又饿,他需要找点吃的,休息一下了。他向四周看看,北 面两里左右有个水稻户的窝棚。他暗自高兴,转身朝窝棚走去。走到窝棚跟前,里 面静静的,熊毕林轻声问道:“有人吗?”里面没人应声。他推开半开的门走进去, 里间只有一个人仰面睡在土坯炕上。熊毕林悄悄退到外间,掀开锅看看,里面只有 一些水,他又揭开锅台上的盆,里面有半盆米饭,熊毕林惊喜地抓了一把饭塞进口 中。他已将近二十个小时水米未进了。他不能在这里多停,必须马上离开窝棚,避 免惊动任何人。熊毕林端着饭盆,拿了一把勺子,把厨架上的一碗炖豆腐倒在饭盆 里,转身就走。然而,这个偷惯了价值连城古物的大盗,竟然会因为偷一口饭食而 慌乱。出门时他碰倒了一把倚在墙边的铁锹,锹倒下正好砸在一个破铁盆上,发出 “当啷”一声响。熊毕林暗自懊恼,心想可别惊醒里面的人,然而里面的人还是醒 了:“谁呀?谁在外面?”里面那人问道,接着熊毕林就听见起身的声音。这时, 熊毕林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这个决定让他落入法网。 听到里面人起身,熊毕林拔腿就跑,他本可以冷静地藏在门边,等那人出门时 打倒他,可他做贼心虚选择了逃。 里间出来的稻农看见一个人背着长箱子,抱着东西向前猛跑,他以为来贼了, 就抄起铁锹,一边大喊着抓贼,一边追上来。慌不择路的熊毕林跑的方向偏偏是南 面的公路,不足三里外就有八九辆警车停在那里。这样一前一后跑了有五百米,稻 农声嘶力竭的喊骂声和两人追逐的情形,被路上的公安发现了,他们快速做出反应, 有六个人冲下公路,蹚过路边排水沟,从正面呈扇形包抄过来。熊毕林的心立刻凉 了半截,完了,绝无逃跑的可能了。他停下来喘息着一边回身看着追来的稻农,一 边伸手抓起盆里的饭一把一把往嘴里塞,那稻农跑到熊毕林跟前六七米就停下了, 他高声呼喝怒骂着却不敢上前。 几分钟后,警察到了,其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走到熊毕林身后,厉声说道 :“把手抱在头上!慢慢转过身!”熊毕林仰天大笑,他并没抱头而是端着饭盆缓 缓地转过去。 看到熊毕林,对面的警察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是你!熊毕林,你还想跑出地 球吗?!”说完,他抽出腰间的手铐走上前铐上熊毕林,扯着他就走,留下满脸迷 惑的稻农呆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