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车到伊通县客运站时天已擦黑,曲伟和娟子因为行李多最后下车,那时车中空 无一人。 二人背提着包裹还没拐过车头就听见车尾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很神秘。 曲伟把食指放在唇中央“嘘”了一声,将包裹轻轻放到地上,踮着脚尖走到车尾处, 他看见司机师傅正和那个借高利贷者分钱。 “你小子天生就是干演员的料,真他妈像,把咱这段拍下来送国外去闹不准能 弄回座小金人。”司机道。 “你也不差呀,那姿态让你摆的,活雷锋、孔繁森、焦裕禄。要是评奖,你咋 也弄个最佳配角奖。不是,你那眼泪真的还是假的?”借高利贷者奸笑着。 “哪鸡巴有真的,没笑出声都算平时练习有素,定力够。茶水,多亏光线暗, 要不让那帮二百五看到挂在脸上的茶叶末子还能往咱腰包扔钱?” “那俩小子今天也没少整,明天算账时可别让俩鬼多贪钱。” “操,敢!还想不想混了。快数,再啰嗦天更黑了。” 曲伟蹑手蹑脚退到娟子身畔打手势说,快闪。 跑出半里多地,曲伟才把刚才见到听到的说与娟子。 “二十块钱喂狼了。”娟子气喘吁吁道。 “跑慢点咱俩都得喂狼。” “我说那俩穿白服的人一上车,车里的人全迷瞪起来,招魂的呀。” “连环骗局生活中也不多见,二十块买两张戏票,不贵。” 曲伟紧起鼻子闻闻,说咱来对地方了,空气中全是牛屎味。 “在车上还没闻够,赶紧找家旅店,脚都跑出水泡了。”娟子脱下鞋揉脚。 俩人没精神挑拣,随便找家旅馆住下。 旅馆属半地下室,设施陈旧简陋,像极这个被风雪吹刮倾斜的古老县城。走廊 两侧的房间统一规格,都是两张床位,打开屋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服务员是个 黑面女子,不听说话声分辨不出公母,冷言冷语的没个人情味儿。 “十八块钱一位两位三十六。”服务员带死不活的嗓音响起。 曲伟付款,押金、身份证没要。 “房间号码不吉利,换。”娟子道。 在门上方贴有“满汉一家亲”五个大字下边钉有一长条木块,上面写着114.服 务员说是“要发”不给换。 “允许她牛一把。”曲伟说。 哄着娟子进门,进门便脱她衣服。娟子不让。 “你可真有精神头,浑身累散架子了,哪还有心情。” “偷人要讲究情调,白山黑水间,满族人开的小旅馆,多浪漫!” 114 房间空出一张床位。曲伟死皮赖脸挤进娟子被窝,洗过后的两具肉身光滑 地黏贴在一起。 隔壁房间此刻也传来男女交合声响,女人像是抱怨男人不举,听起来东北口音 :你个软蛋,哭喊着跑到边陲小镇,住着牛圈样的旅馆,你倒是使劲呀,能耐呢? 是不是把那点种子交公粮了。 娟子说那男的真窝囊,要是她,一脚把女人踹地上去。曲伟说踹地上去更完。 他要娟子别吭声,听黄片做爱多爽。 同样是夜晚,孙二秆却没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曲伟和娟子过得惬意。 曲伟、娟子同时公出,牛场需要人照看,孙二秆往家打电话跟老伴说今晚值班。 孙二秆家的电话是大前天安装的,他老伴让铃声惊吓到,好半晌才敢接起。 孙二秆向二叔讨来瓶小烧,就着几粒花生米闲噶哒牙。他喝不下去呀,抓耳挠 腮地犯愁。 第二天,秋叶刚到公司,办公室的电话铃音响起。 秋叶接起电话。是孙二秆。 “二哥,肉牛收购还顺利吧?” “嗯,还行,价格上浮,不过在范围内。” “那就好,让屠宰场连夜宰杀,连夜送冷库,用不用调派人手过去?王、张、 江、姚是烂泥扶不上墙啊,要不让厉杰伸把手。” “厉杰跑专卖店、专柜、冷库够他忙的,年根儿客情还得挨家走,观音菩萨能 赠他几根猴毛多好。” “我也是瞎跟你客气,这边忙得一团糟,一个人当俩人使唤,你老人家还是独 当一面吧。” “秋总,放心……有件事我先斩后奏没跟你汇报就做主,你不会怪我吧?” “牛场你是一把手完全由你说了算,凡事没必要向我打招呼。” “秋总……我愧对你的信任……是曲伟……他和娟子去四平购牛。” “啊?他去四平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他听说伊通县成立一家肉牛养殖合作社。” “二哥,你不用自责。曲伟我还不了解吗,他要去,你能阻止住吗,也是他不 让你告诉我的吧?” “是。” “带去多少钱?” “十二万。” “不多。没事二哥。牛,买回来更好,买不回来人回来就行。退一万步讲,如 果真出现意外对他也是次教训。他没来信儿吗?” “没,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 “曲伟这趟出行结果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主动告诉我。” “明白,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另外,那家合作社真实存在吗?” “是的,我调查过。” “嗯,还不算捕风捉影。”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知廉耻的婊子。”放下电话秋叶张口骂道。 曲伟起床后懒洋洋地去盥洗室收拾个人卫生,刚出房间,见从隔壁出来一个瘦 小精干的男人。想到昨晚偷听到的男女对话,曲伟冲他笑了一下,算是江湖中人的 问候方式吧。那个男人也回以一笑,脸上的褶子能夹死只黄鸟。俩人一起去洗漱。 “曲伟,哈尔滨来的。”擦净水迹,曲伟主动伸出手。 “侯敬,佳木斯的。”瘦猴样男人握住曲伟的手道。 我日你的,猴精啊。同省老乡呀。 俩人站在走廊中闲唠,因为各自屋内的女人还赖在被窝中。 “来收牛的吗?”侯敬首先发问。 “是,咋看出来的?” “来伊通县城人员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扑奔牛的。” “几个人来的?”曲伟问。 他不过是想问昨晚叫床的女人是何人罢了。 “嘿嘿,两个,你呢?” 侯敬笑相淫邪。 “也是两人。呵呵。” 曲伟还给对方同样的淫笑。 娟子睡眼蒙眬衣衫不整地出门叫曲伟快点收拾,牛场在哪儿还没打听呢。 “一看你俩就是生手,咱可是老客,对这里比自家猪圈还熟。买牛,手拿把掐, 一头保一头。”侯敬抖擞个随风倒身子道。 “那敢情好,正缺个向导。”曲伟兴奋起来。 隔壁房门打开,一个蓬头垢面大骆驼样的女人晃悠着巨大无比的奶子大步流星 地迈出来。侯敬介绍说,这是我秘书。女人伸过手说我叫秀娥。曲伟心说,妈呀! 大鹅的鹅吧。果不其然女人接口说句,喊我大白鹅,别人都这么叫。大白鹅扭晃着 身子进入水房,后腰露出大片白肉。 “兄弟,你这身板子能行吗?”曲伟问道。 “唉!不行啊,家里外头地伺候,俩女人加一起有二百多公斤,哪个不顺心眼 子砸下来都要我半条小命。你屋里那个‘千斤’也是外室吧?” “嗯,兼职文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