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杜杰失踪了,去向不明。 炎冰自认倒霉,让杜杰害得停工待料,没有杜杰,工程还得继续搞。他带着微 痛的伤腿,会同洪贵和小三儿,奋战三天,去贷款、买水泥、运钢材、购预制板, 汽车吊车拖拉机,把基建工地挤得水泄不通。 小三儿很能干,开票付款,请人装车,鞍前马后,手脚不闲;洪贵具体指挥, 事必躬亲,所需材料安全地运到了工地后,这三个人才喘了口气。炎冰这才跟小敏 打了个电话,小敏说,她在外地办点事,过几天回来。 正是交秋末伏的季节,秋老虎发威比三伏天还闷热,汗水哗哗地淌。一张简易 的小桌子上摆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劳累了几天,大家在一起吃顿晚饭,主要是在 心理上放松放松。炎冰说,三儿这几天特别能干,也特别可爱。 大家边吃边谈。洪贵笑着说,是呀,她忙了外面,回来后还到伙房为我们特地 炒了几个菜,真像个任劳任怨的村妇。 三儿说,我本来就是个农村人,以前我在家里,妈不在了,又做农活,又做家 务,比这还忙呢! 炎冰说,我说你可爱呀不是说你这几天很辛苦,主要是你这次没有跟杜杰搞在 一块儿,你能把杜杰的事说出来,这就是个进步,这就让人感到可爱,也说明你是 真心地在帮我。说心里话,这几天,我脑海里总有杜杰的影子在晃动,我估计,他 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又在想什么新的招数。三儿,杜杰回来以后肯定还要找 你算账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呀!提到杜杰,三儿心里就有点慌,她受够了杜杰的 支使和要挟,心想,有些话迟早是要说出来的,不如现在就说。她叫了声队长,说, 我不怕,他真要找我算账那就算吧,反正我得了两万多元钱,我以做工来偿还。可 他何止这些,十倍也不止,他杜杰说不为钱那是假的,每次进材料时,不是多报数 量,就是提高价格,他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搞好关系就得花点钱。这里要表示表 示,那里要意思意思,都要打点一下,结果就所剩无几。他说,剩的那点钱都给你 了,你如果要说出去,我也不怕,那你小三儿就没好日子过了。三儿说,我怎么敢 说?我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得的那些钱除了给父亲点以外,都花光了,怎么处罚, 我听队长的。 炎冰说,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你当然不敢把他怎么样?他是谁呀,眼皮儿 一眨就是个主意。 队长,你既然知道他的事情,怎么就不说出来呢?难道你也怕他?三儿问道。 炎冰语气沉重地说,我有我的难处呀!也不是怕他,我觉得宽容一点总是好事, 在一起共事,撕破了脸就不好了,是吧? 洪贵说,要不是你小三儿给他当枪使,他能得逞吗?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三儿说,我说过,我愿意接受处罚。炎冰问三儿,你说该怎样处罚你呢?怎么 处罚我都接受。三儿低着头说。好!炎冰抿了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发 出很响的咀嚼声,嚼着嚼着嚼出一句油腻腻的话,他说,我牵红线,把你三儿和洪 贵攀扯在一起,怎么样? 洪贵说,不行不行,这事儿不合适! 炎冰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很般配的,你年轻壮实,做事也很有能力,而且,老 婆又不在了。三儿虽说小你几岁,也是个大龄女孩子,这几年的磨砺让她也成熟了 不少,她勤劳善良,本性不坏,夫妻过日子讲的就是个实在。都是实诚人,怎么不 行?以后,你负责杜杰那些事,三儿还管她的老行当,再要出问题,我就找你们两 个,三儿,你说行不行? 三儿不知是问哪件事行不行,是问和洪贵的事还是问工作的事,她很茫然地看 着炎冰。炎冰也可能是有意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他带着笑意继续问道,不喜欢洪贵 吗? 三儿不好回答,说了句,让我想想。 好吧!炎冰说,我只是给你们牵个线,行不行由你们自己去决定。不过,我想 提醒你,如果你跟洪贵相好了,以后,杜杰就不敢再纠缠你了知道吗?他老说把你 介绍给我,我俩的年龄相差太大,不太合适。再说,我以后有什么变故还说不准, 不能耽误了你。炎冰的话让三儿和洪贵听得很感动,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痴痴地 坐在那里。夜色降临,周围的灯光也显得朦朦胧胧。 这天上午,正在大家干得舒心顺畅的时候,杜杰突然回来了。他先在工地上转 悠了一圈儿,发现冷炎冰在办公室,便走了进去。洪贵和三儿也非常关注地候在室 外静听他俩的谈话。炎冰客气地递给杜杰一瓶红茶饮料,问道,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你不能隔岸观火,看着我们停工待料就不管了。杜杰说,实在是能力有限,你这儿 能人太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还是走了的好。不过,最近手头拮据得很,囊中 羞涩得连早点摊儿也不敢光顾,我大概有三个月没拿工钱了,请你开发开发吧! 三个月的工钱将近万元,他说没领工钱谁相信?洪贵憋不住了就走进办公室, 他说账上没钱了。三儿也走进去附和着说没钱了。洪贵觉得杜杰捞了不少好处,再 来趁火打劫就可恶,他虎着脸问杜杰,你真的三个月没拿工钱?你…… 工钱肯定要给!炎冰打断洪贵的话,他说,谁敢克扣工钱?我停发你的工钱你 答应吗?洪贵不语。炎冰对杜杰解释说,能不能宽限几天,你放心,宽得了日子宽 不了钱,账上确实没钱了。 杜杰知道账上没钱,但他不得不来捞一下,捞一点算一点嘛!既然炎冰答应宽 限几天那就宽限几天,他说,好吧,改日再来。 杜杰走了以后,洪贵气愤地说,他没领工钱谁信?今天就应该当面把他的那些 事儿抖出来,看他怎么说? 炎冰低头不语,沉吟片刻后说,小三儿在这儿,你把那些事儿抖出来对小三儿 是什么后果?他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抖出他那些事儿,你以为杜杰那么简单? 怕什么呀?洪贵仍不服气地说。 炎冰说,不是怕,就是多给他三个月的工钱,他这一辈子也花不到头,多大个 事? 殊不知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杜杰又来了。炎冰无可奈何地说,不是让你多宽限 几天吗?这么急,我一下也凑不齐呀!这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杜杰说,你今天必 须给钱,千方百计,都要凑齐。听杜杰那口气,真是有点刻不容缓。 炎冰叫来洪贵和三儿商量如何凑钱,正在议论时,突然听到一阵警车的鸣叫, 来了三个大盖帽,把杜杰像叼小鸡一样叼走了。洪贵和小三儿大声地嚷嚷,大快人 心呀……工地上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嚷嚷得热热闹闹。炎冰却痴痴地坐在办公 室里,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洪贵和三儿嚷道,你怎么不高兴呢?这是好事!洪 贵还说,我说你怎么还同意给他钱呢,原来,你知道他要被抓? 炎冰说,他迟早要走这条路的。 他犯的是什么事儿?三儿问道。 炎冰心事重重地说,现在还不清楚。 正说话间,炎冰的手机响了,他惊恐地开机一看,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声音 低沉地喂了一声,对方兴奋地喊道,你是冰哥吗?我是冬香呀!你出院以后我一直 想来看你,就是跟林医师的手续没办妥。现在,我已经跟他彻底拜拜了,想起来真 是一场梦。冰哥,我以前很对不起你,伤害了你,到时候,我会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炎冰回答说,没必要,谢谢你的好意。 冬香抢着说,不不不,冰哥,道歉是非常必要的,我一定要来!你今晚有空吗, 我请你跳一次舞好吗?真想见到你! 炎冰估计冬香又跟那个搞机械的舞伴闹翻了,喇叭不响掉头吹,才转头纠缠。 炎冰说,别说跳舞,我现在快要跳楼了,资金缺口太大,忙得不可开交。说实话, 时势让我闯世道,我已闯得头破血流,我还是要闯,这得感谢你当年给我的训诫。 很抱歉,我确实没时间陪你跳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