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县长秦都辉为救村民而受伤住院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女儿小鸽放学回家,兴奋地对林海讲述了秦县长救人的英雄事迹。听一点家以 外的新闻是林海的一大享受,小鸽也把向父亲传播新闻看做是孝敬父亲的具体体现。 “我们同学想组织起来,买个花篮送给秦县长,被校长制止了。”小鸽说,“校长 说,秦县长把电视台去拍片的都赶走了。” 林海漠然。梁丽像躲避瘟神,转身到了外屋。白天上班时,梁丽已听到这个消 息,尤其有人在议论时偷窥她的眼神,令她极度不安。小鸽忽视了父母的表情,继 续说:“秦县长……”林海终于忍不住耐性,喝道:“别说了,我想睡觉。”小鸽 不解地说:“才几点呀!我再也不和你说了。”说完撅嘴赌气,跑进自己的房间。 家里的沉闷气氛一直到梁丽躺到林海身边也没有什么变化。梁丽想调节一下气 氛,想来想去,没有语言调解的心气,更不想用肢体表达,只好以快点睡过去来将 沉闷的气氛抛掉,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时间不知不觉就被偷去两个小时。 林海竟然说话了:“你没去看看秦县长?”梁丽心一哆嗦,以为林海说梦话。 林海又说:“怎么不吱声?”梁丽腾地坐起身问:“你和我说话?” 林海说:“床上还有别人吗?”梁丽狐疑地瞅林海:“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林海说:“秦县长对你有恩,所以你睡不着了。”林海说完发现,暗中近在咫 尺有两个黑洞洞的东西突然俯在他的头上方,不由得怦然心悸。 梁丽大喊一声:“告诉你林海,我过够了,为了这个家,我拼死拼活地干,我 不需要你说句关心我的话,可你也不能净给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呀!我哪有心思和 你猜谜语!有话你就说白了,有屁你就放,我不怕臭!你要再这样阴一句阳一句, 别说我不管你了!”说完呜呜哭起来。林海的头皮飕地麻了一下,知道自己惹了麻 烦。梁丽从林海瘫痪在床后,还是第一次说出不管他的话。 梁丽的哭,惊动了女儿小鸽,她从小屋跑过来问:“怎么了?妈你怎么了?” 梁丽说:“我不管这个家了,我受不了这个气!”梁丽起身,快速穿上衣服:“这 个家我不要了!我走!”小鸽说:“你走我怎么办?”梁丽说:“你随便!” 林海见梁丽对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也来了倔劲,说:“你让她走!你让她走! 走了我心静!我能活我活,活不了我就死,死了比活着好!” 梁丽的心真的凉透了,本来还在犹豫,想找个台阶下,听了林海的话,便义无 反顾地拎起包跑出家门。 杜凯达早晨上班进入商业城大门,发现收发室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便伸头看了 一眼。当他认准是梁丽时大吃一惊。他没有叫醒梁丽,小声问保安:“她怎么在这 儿?”保安说:“她刚来这儿不一会儿,说早晨去车站送客人,就不回家了,刚坐 一会儿就睡了。”杜凯达看看表,直接上楼去了。他预感到,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梁丽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能在这里不管不顾地睡觉,绝不是她的作风。她有问题了。 杜凯达又一次展开了他想象的翅膀。风已刮起,草能不动吗! 商业城开门不久,办公区走廊传来女孩的哭声,杜凯达忙走出办公室,见梁丽 办公室门口一个女孩正在哭,便上前问:“你找谁?”女孩说:“我找我妈。”杜 凯达问:“你妈是梁丽?”女孩“嗯”了一声。杜凯达说:“你到这屋里来。”小 鸽很顺从地跟杜凯达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妈怎么了?”杜凯达问。小鸽说:“她昨晚跑了没回家。”杜凯达立刻意 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拿起电话打到收发室,问:“梁丽醒了吗?”保安说:“醒 了,又走了。”他问:“去哪里了?”保安说:“上楼去了。”杜凯达放下电话, 对小鸽说:“你在这儿等着,别动地方。” 杜凯达在三楼的库房里找到了梁丽。梁丽站在窗边,对杜凯达开门没有一丝觉 察。“梁丽。”杜凯达轻声叫道。梁丽身体一抖,转过身。杜凯达就看见了梁丽一 脸的疲惫。 “你女儿来找你,在我办公室。”杜凯达说。梁丽两眼刷地淌下两行泪,低头 往外走。杜凯达没问什么,随手将门关上,跟在梁丽后面走了几步后,便站住了, 没有跟梁丽进他的办公室。 梁丽看见小鸽,气急败坏地说:“谁让你来的?”说完把小鸽扯出杜凯达的办 公室。这时她才发现,杜凯达并没跟在她身后。她把小鸽领进自己的办公室,说: “小鸽,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下班就回家。”小鸽“哇”地一声哭了,像受了多大 的委屈。 “吃饭了吗?”梁丽问,“你爸吃了吗?你怎么能不上学呢?”小鸽哭得浑身 颤抖。梁丽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递给小鸽说:“都这个点了,你就下午再上学吧。 你去买点吃的,送回家,马上就回去,告诉你爸,我下班就回家,就当什么也没发 生。”小鸽似乎不相信妈妈的话,不接钱,哭得更加厉害。 梁丽火了,说:“别哭啦!我能扔下你吗?我能扔下你爸吗?我昨天是气的。 妈妈错了,你回去吧。妈妈不骗你。”小鸽抬起头,接过钱,说:“妈,你中午就 回去吧,我怕我爸……” 梁丽听到这儿,泪又一次涌出来,点头说:“好,中午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