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家后像经过一次劫难,回想起来真有些后怕,幸亏当时很镇静,用理性相 对,才有惊无险地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爱情”教育课。俱乐部里的所见所闻,特 别是和王总的邂逅及其一番较量,使我对爱情更加迷茫。这世上还有纯净的爱情吗? 我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和热情,心乱如麻,尤其俱乐部那些同命相怜的姐妹们为了 追求爱情付出了何等的代价?那一个个焦急的眼神和无奈,使我对爱情更蒙上一层 阴影。 “五一”黄金周刚过,黄姐打来电话,告诉我俱乐部又开展了一项新业务。多 数女会员内销不成转出口,花五百元交两张照片上网交友征婚效果不错。才两三个 月就已经有老外要过来见面了。她再三催促我说:“你的条件那么好,保准能找一 个理想的老外做老公,花五百元为自己买个希望值得。” 花五百元买个希望确实不能算贵,放下电话我怔了怔神,心想,如果黄姐说的 属实,真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外做老公也不错呀!毕竟爱无国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对网上交友本来就持怀疑态度,认为都是些无聊 的人在闹着玩。两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在网上胡吹乱侃, 会有真爱情吗? 但我还是动了心,新奇的事物总能诱惑我,更何况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啊! 俱乐部的办公室里很热闹,新添了办公桌和一台电脑。有几个女人围在电脑桌 前叽叽喳喳说着,笑着,比划着。黄姐见我进来,满脸堆笑,伸开双臂,做了个夸 张的欢迎姿势:“啊!老妹儿你可来了,你看看,别人都在网上找洋老公,就你还 是单身。” 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正操作电脑,黄姐介绍:“这位李小姐就是我的合作人, 刚从美国归来不久,这项网上交友的新业务就是她和她在美国的姐姐联合创办的。 咱们把照片和个人资料传到美国,由她姐寻找符合条件的应征者,经过核实后,再 把资料返到咱们手里,两人就能通信聊天,需交五百元服务费。” 我也凑过去,见电脑上都是老外的照片,还有些英文资料。李小姐手握鼠标正 在一一介绍,看完一张又翻一张,都是俱乐部会员们在网上交的异国男友。 这真是一种崭新的感觉,过去只有在电影上才能看到的外国人,被高科技以神 奇之手一按键盘竟出现在眼前,仿佛伸手可及。一个个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 高鼻梁、轮廓分明的面孔,豪华的住宅,漂亮的小车,丰厚的收入,以及人们向往 的遥远而全新的异域生活,无一不是对女人们巨大的诱惑;而他们在短信中甜美的 语言,流露出的温柔浪漫的情怀,更使每个在场的女子曾经沧桑而伤痕累累的心怦 然而动。 有个新来的女人没有犹豫,趁着兴奋劲儿掏出钱和照片交给了黄姐,然后伏在 桌上开始填写表格。 我盯着电脑发呆,心中疑虑难消,担心这只是一种网络游戏,现在的事情,又 有谁能说得清呢?这时候黄姐冲着我大声地叫嚷起来:“老妹儿你还磨蹭啥?别等 人家把好老公都挑光了你才下手,你们这些读书人,书念得越多办事越不利落。你 看哪个像你,前怕狼后怕虎,不就五百元钱吗?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让她 把我抢白得耳根子都发烫,我还能说啥呀:“好!好!听你的。”我赶忙从包里抽 出五张崭新的大红袍和二张相片甩给了她。黄姐看到钱两只大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笑着说:“这就对了,等着喝你的喜酒吧!”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心想,这五百元又打了水漂。 正着急呢,就接到了黄姐的电话:“老妹儿快来吧,有你的求爱信……”我内心一 阵惊喜,一种美好的感觉瞬间从天边向我扑来,那么强烈,我几乎要飞起来,直接 飞到黄姐那里去读信,看那个给我写信的外国人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 我打的飞快地到了俱乐部,小李已经从电脑上下载一条短信和黑白全身照片及 简单的资料,她把资料交给我说:“翻译一封信十元,我们专门请了一个外语学院 的学生做翻译。” 我虽然学过外语,但十余年没有摸过,大都就饭吃掉了,翻译已不可能。心想 小敏是我的好友,她是外语专业毕业,现在正在一家外资企业当翻译,何不找她, 不是为了省十元钱,而是让她给我当参谋。 我向小敏说了网上海外征婚的经过,她笑得里仰外合,拍着我肩膀说你这个傻 瓜又上当了,在电脑上上网公布信息是电脑的基本功能。她拿着复印件看了看说: “我的小姐,这是个免费网页,根本不要钱,谁都可以把自己的资料和照片在网上 发表,也可以随便去查看别人的资料,哪里是她们说的那样?你一个大学毕业生又 是教师,连这点简单的电脑知识都没有,真是把人气死了,要知道如此不如请我撮 一顿,啥问题都解决了。” 信写得很简单:亲爱的吴云女士您好! 看到您的照片和资料我很高兴,我叫斯可逊,今年四十岁,住在加州,是一名 律师,我一直未婚,喜欢旅行和品尝各国美食。我曾到过欧洲南非,也到过中国北 京。我非常喜欢东方女性,贤惠温柔,希望能与您通过书信来往,增加相互的了解, 真诚等待您的回音。 电脑上的这位身材魁梧,穿戴随意,面部轮廓不太清晰,但给人一种很朴实、 亲切的感觉。 我的心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愉悦极了,大有时来运转的感觉。心想在中国找不 到知音,天涯海角竟有如此痴情者,算给我这颗历尽沧桑的心一点补偿吧。 我买了新电脑,在小敏的指导下,几天工夫已经基本掌握了操作规程,设立了 网站和信箱,打开信箱每天都满满的全是写给我的信,每封信都像只漂亮的盒子, 充满诱惑地等待你去开启,去发现。那种每分每秒都可能不期而至的意外惊喜,那 种同时被众多人喜欢追求的感觉,使我在很长时间里亢奋得像注了吗啡一样飘飘然, 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能生活在电子时代,能在全世界范围内自由挑选自己心爱的人,真好! 网上世界来去匆匆,能从浩如烟海的来信中慧眼识珠,挑出一个最适合做自己 丈夫的人足够了,我不需要漫天的烟花,只要一个真实的丈夫,相爱厮守。 我和斯可逊通过网络联系不知不觉已有三个多月了,感情迅速增温,大有一天 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态。不久之后,他就提出八月份要来中国看我,并询问我这里是 否有机场?食宿是否方便?是否有旅游景点?得到消息,我高兴得心里比吃蜜还甜。 我告诉他,这里是北方一个省会城市,有几百万人口,有飞往全国各地的班机,并 有东方巴黎之称,我迫不及待地等候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从天涯海角飞来。 八月中旬,斯可逊从旧金山起飞到上海,再转机到本市。我紧锣密鼓准备了半 个月,终于迎来了昼思夜盼的这一天。我梳洗打扮得像个新娘子,披肩发油光发亮 像瀑布一样,两道柳叶眉淡淡一描,显得两只大眼睛格外传神。小巧玲珑的身材不 胖不瘦,两个小山头似的乳房被绿花格上衣罩得紧紧的更显得丰满,极具魅力和性 感。我提前去机场,生怕误了接站。 终于迎来了远方来客,因为这个班次就一个外国人,因此格外显眼。一下飞机, 我马上迎了上去,被斯可逊紧紧拥抱,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谢谢,你很漂亮, 亲爱的。”尽管发音生硬,我听了格外悦耳,满心喜欢,帮老外拉着旅行包上了出 租车。 斯可逊确实不错,一米八的大个显得高大魁梧,白皮肤、蓝眼睛、高高的鼻子、 两腮有毛茸茸的黄汗毛,像一层柔软的黄油,看上去有四十多岁,充满活力。 出租车直接送到我家楼下,左邻右舍几乎全都出来看热闹,把老外围得水泄不 通。我急得嗓子都喊哑了,闪开、闪开,让我们上楼,大伙才闪出一条道。斯可逊 高兴地向大家招手喊着“OK、OK”,微笑上了楼。 我费尽心思为老外准备了各种西餐,面包、糕点、牛奶、各种水果和饮料,生 怕斯可逊渴着、饿着…… 没等到天黑,斯可逊就示意要睡觉,我感到为难,这毕竟是中国呀,和外国不 一样,人的传统观念很保守,哪能不黑天就两人同床共枕呢?我不得不借故跑了出 去。斯可逊可能是“饥”不可耐,急得团团转,口里叽里哇啦,听不懂说的啥意思。 好容易盼到了天黑,我们遮上了窗帘,迫不及待地上床,紧紧地搂在一起…… 斯可逊嘟嘟囔囔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像久旱的禾苗,终于得到了春雨滋润,闭上 了双眼,发出了久违的呻吟声……斯可逊也像饿狼扑食,是那样贪婪地使尽了全身 的力气,直到筋疲力尽才松了口气,嘴里不住喊着“OK,OK”。我们不知什么时候 进入了梦乡。 我和老外真的有了感情,虽然语言不通,从手势、表情可以看出斯可逊很满意, 满脸堆笑,比比划划拉着我这里走那里转,俨然像一对情侣,不管有没有人就拥抱、 就接吻。我心想这可能是美国的风俗习惯,也可能这就是爱的表现,因而也顾不得 他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心想,各人过个人家的日子,只要斯可逊爱我,肯娶我 做老婆,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一脸幸福的微笑,要多甜蜜有多甜蜜。我认为已经成 为斯可逊的老婆了,马上就能把我带到美国去过想象中自由、富足、幸福、快乐的 新生活,过上天堂般的生活,使我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斯可逊在我的陪伴下,住了七天,也算是度了七天的蜜月,两人形影不离如胶 似漆,斯可逊根本没有游山观景的心思,而是整天与我耳鬓厮磨着,像是生怕我插 翅飞走。 我难舍难分地送走了斯可逊,他许诺回国后,立即安排接我到美国去做他的老 婆。临走的时候他还给我留下一百美元,作为七天接待费。我接过这一百美元,虽 然抵不上一半的花销,仅出租车费就达一千多元人民币,很有些失望,但为了买好 斯可逊不得不装出很大度的样子,临走又给斯可逊买了一兜子水果和好吃的,依依 不舍地把斯可逊送上了飞机。 斯可逊走后,我像失了魂似的,坐卧不安,时时刻刻地盼望着他立刻就会接我 到美国去做老婆。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斯可逊竟然踪影皆无,连个电话也没有。 我昼夜守候在电脑前,整天搜索着他的信息。忽然有一天终于又和他联系上了,我 喜出望外,立即询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接我。然而斯可逊却说,目前他和他的前妻以 及孩子正在法国度假,他和前妻都愿意复婚,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就无法考虑了。 我气得大骂他是骗子,然而斯可逊却振振有词地说:“这你不能怪我,因为我既没 有强迫你去接站,也没有要求到你家去吃住,这些都是你主动的、自愿的,我有什 么责任?何况我还给你一百美元也算是有偿服务。”这些歪理邪说虽然让我气愤不 已,但细想起来,也不无道理。因为他是一个美国人,美国人有他的法律范畴,也 有他的道德观念,在美国,他的所作所为可能是正常的。只怨我鬼迷了心窍,一心 要嫁给老外,走到这一步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自己上当受骗,只能怨自己没有主 意,怨自己嫁老外心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