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前,朱大贵从八米跳板上坠地身亡了。这让兄弟相称的老乡路大林非常悲 痛!因为二人原是同班同学,皆因家庭贫困没能报考大学。为此二人痛哭了三天三 夜,便一起进城学了泥瓦匠,又先后娶妻做了同乡邻居。所不同的是朱大贵一直做 工人,而路大林被提拔为工长,搞工程承包,做了包工头子。因为有钱了,他便热 爱捐资助学、慈善事业,后来又被选为市政协委员。处理完大贵的丧事后,路大林 安慰嫂子说:“大贵哥虽然不在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告诉我一声,定 会全力相助,至于琼琼上学,所有一切费用都由我承担。” 大贵嫂子听后,颇为感激地说:“大林弟你可真是个好老乡!” 路大林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自大贵死后,琼琼小学中学的一切花销,包 括穿的衣服,都由他包管。而且逢年过节,还给大贵嫂子送去千八百元钱。渐渐长 大懂事的朱琼琼,也每每瞧在眼里记在心上。朱琼琼勤俭好学,虽然同路大林儿子 路洪伟同在一个学校读书,回到家里又同在一起温习功课,可经过高考,路洪伟名 落孙山,被一家民办学校录取,而朱琼琼却考上了省城重点大学。所以路大林和妻 子许国珍赞扬着说:“琼琼长得漂亮,学习优秀,又懂事理,真是个好孩子!”背 地里,夫妻俩常常合计着说:“洪伟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可是咱全家的福分!”所 以二人也常常撮合着对儿子说:“要和琼琼好好相处。”路洪伟也觉得琼琼很和气, 又肯帮助自己学习。虽然洪伟没考上国家正规大学,但二人也照样频传信息,互致 鼓励。朱琼琼上大学每年学杂费食宿费几万元,都是大林叔给拿的,使朱琼琼每每 感激在心! 朱琼琼到了大四下学期,还没有做毕业论文,就常常想毕业后该如何报答大林 叔的恩情。她深深感到没有大林叔的帮助,妈妈是根本无力供养自己上大学的。琼 琼大学毕业了,还没等参加工作,更没有报答大林叔的恩情,又不幸地患上了白血 病!路大林得知后,费尽周折,千方百计为琼琼治病。当时他的建筑公司已开三个 工号,投入上千万资金,又因为甲方不及时打款,流动资金十分紧张,加上政府又 天天催发农民工工资,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路大林,亲自外 跑四家有经济往来的朋友,才好歹凑上二十万元送到医院。大贵嫂子知道后,连向 路大林磕了十几个响头,表示内心无限的感激!朱琼琼经过骨髓移植,三个月后痊 愈出院了。朱琼琼深感大林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出院回到 家里,渐渐恢复了健康。为了报答大林叔的恩情和不让妈妈再过饔飧不继的苦日子, 朱琼琼急于要上班工作。可她奔波一个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是单位太远, 照顾不了妈妈,就是专业不对口,用非所学。当路大林夫妻知道后,妻子许国珍对 丈夫说:“琼琼是学建筑专业的,一时找不到国有大企业工作,让她来咱工地上班 也可以嘛——这既可解决她家的困难,又能帮你的忙,反正早晚也是咱家里的人。” 这下提醒了路大林,当晚就去通知了朱琼琼…… 锻压工地一溜几十间坐北朝南的红砖简易房,最东头一间就是朱琼琼的办公室。 室内有四个办公桌,桌上堆着摞图纸,还有厚厚的《建筑工程学》、工程报表等。 这天朱琼琼从机械轰鸣、嘈杂的工地回到办公室,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室内空无 一人,冯工和王工早已下班回家了。她便摘下头上蓝塑料安全帽,脱下工作服,锁 门登上自行车回家了。当朱琼琼快到家的时候,听到天空轰隆隆的雷声,跟着一个 个闪电划破夜空。朱琼琼忽然想到工地上的水泥库,白天进料汽车把库门撞歪斜了, 天棚露出缝子……她越想越严重,要是天降大雨,肯定要报废库内上百吨的水泥! 一时进不来水泥要耽误施工进度。于是,朱琼琼掉转自行车,顶着雷声和闪电,又 回到了工地。她首先来到水泥库向上一望,果然棚上有一道大缝子。这时外面的雨 声响起来,朱琼琼瞧身边两个更夫皆是老弱病残,自己便首先爬上棚顶,拼上全身 之力拉着歪斜的木板和油毡纸……可她到底是学生出身,缺乏工地经验,一脚踩空 了——整个身子忽悠一下掉下去,摔到库内散装水泥堆上…… 午夜十二点,朱琼琼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大林叔也在身边。这时大林叔瞧 她醒来,便扭过脖子来问她:“琼琼,你好些了吗?” 朱琼琼反问:“大林叔,水泥给雨淋着没有?” “没有——现场工人顶雨修好了水泥库。”因为朱琼琼并没有摔成重伤,只是 眼睛给水泥扑了一下,有些蜇痛,颈部有几处轻微擦伤,只住几天医院就回家了。 转眼,朱琼琼已来工地上班一个多月了。路大林发现琼琼每天都早来晚归,早 上要提前一小时到班,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四个办公桌也擦得亮光光的,然 后就戴着安全帽到工地上去转悠;晚上冯工王工早下班回家了,她也不走,却坐在 办公桌前看着厚厚的《建筑工程学》。这天晚上,路大林来到朱琼琼的办公室,朝 正在看书的朱琼琼说:“你来工地一个多月了,发现工地上有什么问题?” 朱琼琼早想向大林叔反映情况了,今天才终于有了机会,便一股脑地说出了一 大堆:“工地上浪费现象太严重了——木工支模时,把长长的木板、木方,只锯下 一段就抛一边去了;钢筋工搞成型,也是把长长的钢筋只剪断一截就扔了;瓦工砌 墙时也常常把整砖打成半截就扔掉了……”不等大林叔接话,朱琼琼又接着说, “工地上各道工序和各个工种团结协作不够,钢筋工绑扎完钢筋,木工支完模板, 就万事大吉了,本该支援下道工序——混凝土浇灌,可却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 不搞大协作。这样,致使整个工地效率不高,工程进度不快。” 朱琼琼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路大林深有感触,他觉得朱琼琼只来一个 月,就发现这么多问题,而且意见和看法都提得头头是道。路大林内心十分佩服, 心里感到朱琼琼到底是大学生,学建筑专业的,将来肯定是自己的好帮手。 这天晚六点钟,冯工和王工都下班回家了。朱琼琼从工地回到办公室,还不等 脱下工作服,就听电话响起来。她拿起电话一听,是邻家张叔打来的,说妈妈在门 前马路上给车撞倒了,让她马上回来!朱琼琼回到家里,邻居们又说,120 急救车 已把妈妈送到医院去了。朱琼琼来到医院抢救室,见妈妈已经停止了呼吸。原来, 是张叔骑摩托车下班回来,在马路上为了躲避对面开来的汽车,却撞到正在过马路 的妈妈身上,妈妈被撞倒,正巧后脑海跌在马路边石上,当时就口吐白沫……朱琼 琼边哭边数落着:“妈妈,您死得好惨!我刚刚上班,你还没花着女儿挣的钱呢… …” 等大林夫妻来到医院,见琼琼哭得像个泪人,琼琼妈的遗体已送到太平间去了。 二人感到眼下嫂子已经死了,没法救活了,顾活不顾死,照顾好琼琼是当务之急, 千万不能让琼琼有个好歹。路大林便对妻子说:“一定要照顾好琼琼。” 等大林夫妻从太平间出来,就把琼琼领回自己家里了。许国珍形影不离地看护 着朱琼琼,不但同她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就连琼琼上厕所她都跟着去;并且劝说 人死了,怎么也哭不活了。你以后就在我们家里住吧,你的亲妈妈不在了,还有我 这个婶子哩。 朱琼琼在路家住了几天,姑娘家总觉得不方便,所以她几次三番要求回自己的 家。大林夫妻研究,不能让她回自己的家了:妈妈刚去世,她孑身一人在家住太孤 单了,决定以后就让她住在自己家里——大林叔家自搬到市里,一直住着一百四十 平米的大户型房子,大客厅三卧室,完全可以让琼琼住进一屋的。可朱琼琼就是不 愿住,非要回自己的家不可。后来路大林在对面邻家租了一间房,朱琼琼才住了进 去。可许国珍仍然没有回自己的家,一直陪伴着朱琼琼。琼琼反复对婶婶说:“婶 婶你说我命苦,妈妈的命更苦,怎么苦命人都凑咱一个家里来了?” “是呀,”许国珍说,“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你妈年轻时就没了丈夫,一直领 你过着苦日子,拼拼凑凑供你读书,好歹供你到大学毕业了,你又得了血癌!虽然 后来治好了,可你刚上班,她还没花着你的回头钱就走了。” 朱琼琼常常想着妈妈的生前往事,只觉得妈妈的命如黄连般苦,所以她总是泪 流不止,两眼都哭红了,肿了。可她却十分刚强,擦擦眼泪白天照样上班。一个办 公室的冯工和王工一齐劝着她:“琼琼别哭了,人死是哭不活的,可莫哭伤了身子。” 七月,正是辽南这一带阴雨连绵的季节,天气也十分炎热。这天,朱琼琼下班 吃罢晚饭,就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许国珍赶快对儿子说:“小伟,琼琼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过去说说话,安慰安 慰她。” 路洪伟心领神会,穿上T 恤衫,又用梳子拢了拢头发,接过妈妈递过来的钥匙, 就去朱琼琼屋里了。因为琼琼进屋锁上门,所以路洪伟只得从外面开了锁,才进到 屋里。他瞧屋中无人,但却听到从洗澡间传来的流水声,方知琼琼正在洗澡。片刻, 朱琼琼赤身裸体地从洗澡间出来,见到路洪伟吓了一跳,便赶快噔噔地跑回屋里, 披上浴巾,然后又用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 路洪伟虽然和琼琼从小在一起长大,但他却从未看到过她这样白净的身子,朱 琼琼越是害羞,他却越是要看。路洪伟这时心里直劲发痒儿,于是跑向前抱住朱琼 琼,嘴里说着:“琼琼你真好!” 朱琼琼便竭力用双手抵御着他说:“伟哥,别,别,别这样……” 这时路洪伟什么也不顾了,紧紧地拥抱着朱琼琼,热烈地吻着她的颈项和面颊。 朱琼琼便不断地挣扎和反抗着……半小时过去了,路洪伟也没能得逞,便只有灰溜 溜地败兴而去了。 一个小时以后,路洪伟不甘心地再次进得屋来。他首先开灯,见琼琼已酣然入 梦了,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可不等他动手,琼琼就醒来了,于是二人便撕扭起来。 路洪伟急不可耐,硬的不行,便来软的,他跪下来,朝朱琼琼哀求着说:“琼琼, 我实在想和你……” 朱琼琼拉起路洪伟来说:“伟哥,我是个苦命人,和你做了那事,你若不要我, 我就得死了,没脸活在世上了!”路洪伟马上又跪下来,起誓发愿地说:“不要你, 叫我天打五雷轰!” 虽然朱琼琼瞧路洪伟是认真的,但她还是摇着头说:“我们还没有结婚……” 路洪伟哪有心思斗嘴,心里只想要做那事情。可朱琼琼因为妈妈刚去世不久, 心情不好,便死守着姑娘家的原则。路洪伟实在无计可施,半小时后,便又只得不 欢而退了。 第二天晚六点钟,朱琼琼没有下班,八点钟也没有回来。许国珍急了,便问小 伟。小伟照实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妈妈说了。于是妈妈便坐小伟开的桑塔纳车,跑 了三个工号,最后在锻压工地找到了朱琼琼。此时朱琼琼正戴着安全帽、穿着又脏 又湿的工作服,在灯火辉煌的施工现场,帮助工人师傅绑扎钢筋哩。她见大林婶子 和路洪伟来了,便站下来朝婶子说:“大林叔到省城开政协会议,工地上无人照看 ……” 大林婶子问:“你还没有吃饭吧?” “已在职工食堂吃完了。” “那你晚上在哪里睡觉?” “困了,就回办公室桌上躺一会。” “那可不行,”大林婶子说,“这样,你姑娘家要着凉的。”她说着就过来拉 着琼琼的胳膊,“工地再忙也不差你一个人,咱们还是回家吧。” 可朱琼琼就是坚持不回家。 第二天晚上,朱琼琼还是没有回家,第三天晚上也没有回来。第四天路大林从 省城回来了,亲自开车来接她,朱琼琼才脱下工作服,跟着大林叔回家了。 次日,路大林开车兜了一圈,发现各工地都工完料净,各种材料也都堆放得整 整齐齐。路大林觉得自己走出五天时间,各工地施工进度都很快,心里甚为满意。 到了办公室,朱琼琼又把与和平商场签订的意向合同,交给了大林叔。路大林看了 看,是八千万的工程,便高兴地对朱琼琼说:“这几天你干得不错,叔叔谢谢你!” 朱琼琼这时别说心里有多高兴了! 正在这时,路大林的手机响了。一听是街道主任张大妈打来的,说家里发生煤 气泄漏,让他赶快回来。路大林到家一看,国珍已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这是壶水 烧开时,国珍睡着了,扑出来的水熄灭了火焰,发生的煤气中毒。路大林赶忙开车 把妻子拉到医院。经过整整两小时抢救,人也没有救活。相濡以沫的妻子倒下了, 真是祸从天降,晴天的霹雳!路大林被击得晕头转向,经过三天的忙碌,算送走了 妻子。可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垮下来,患上重感冒,住进了医院。朱琼琼知道考验自 己的时候到了,大林叔的困难就是自己的困难,她既要与冯工和王工照顾好工地, 更要护理好大林叔叔,这正是她感恩报恩的好机会!所以她白天忙在工地,晚上就 来医院护理大林叔叔。当她一瞧见大林叔叔躺在病床上,就默默地掉眼泪,加上几 天来吃不好睡不好,两眼又红又肿,人也消瘦多了! 这天夜里,大林叔醒来,瞧琼琼趴在床头上睡着了。他便想:琼琼这么年轻, 白天要跑三个工地,晚上还要护理自己,病房又没有睡觉的地方,真是苦了孩子! 过了一会,琼琼醒来了,她站起身,伸了伸还没有反过乏来的腰身,便过来为大林 叔倒水吃药。 第二天,琼琼早早就起床了,先去倒水让大林叔吃药,然后为大林叔打水,刷 牙洗脸,她对大林叔说:“大林叔,千万莫着急上火,好好养病,工地上的事情, 我和冯工王工会照顾好的。”说完话,琼琼就戴着安全帽,眼泪汪汪地向大林叔道 了别,消失在病房走廊尽头了。 晚上,朱琼琼又准时而到。她打开兜子,取出在饭店买的大林叔爱吃的黄花鱼, 还有利用休息时间为大林叔洗好的衬衣。路大林坐在病床上,流着眼泪对琼琼说: “我们好好的三口之家竟然倒下了一口!” 朱琼琼瞧着大林叔悲痛的样子,也跟着流下眼泪来。 路大林望着琼琼稚嫩的脸蛋上常常挂着泪花,特别瞧着她那长睫毛下红肿的眼 睛,这几天不知道流下多少眼泪?她如此年轻的心灵,分担自己多少悲痛啊!琼琼 真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能干又懂事,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比洪伟懂事多了。 路大林住院整整一个礼拜,病情开始好转,第二天征得大夫的同意,便出院回 家了。 吃了晚饭后,朱琼琼一直陪伴在大林叔身边,净聊大林叔爱听的话,聊着聊着, 大林叔突然抽起鼻子,痛哭起来,边哭边说:“我一个好端端的家庭,这回却只剩 下两口人了……” 朱琼琼递过手巾来说:“大林叔别哭了,婶子死了,还有我呢,我可以为您洗 衣做饭。” 大林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你还太小,还年轻,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事业。” 朱琼琼过来为大林叔揩了揩眼泪说:“大林叔,您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 人,只要您不嫌弃我,不把我当外人,婶子能做到的,我能做到;婶子做不到的, 我也能做到。我会是您建筑事业上的左膀右臂,更会是您生活上日夜相随的保姆。 不管为您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大林叔定睛瞧了瞧朱琼琼,白净的脸蛋、黑白分明的两眼、尖下巴、洁白的玉 米粒牙齿。心想:多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大学生,怎么能让她做自己的保姆?做我 建筑事业上的左膀右臂倒可以。路大林顿了顿,说:“琼琼,你搞建筑可以,叔叔 怎么能叫你做保姆?” 朱琼琼过来认真地脸红着说:“我愿意做您建筑事业上的帮手,更愿意做您操 持家务的保姆。反正不管做什么,只要是您需要的,我都情愿去做,只要为您的生 活服务,我都会感到高兴!” 路大林知道琼琼是感谢自己救过她的命,一心想感恩报恩,实心实意想帮助自 己,便过来拉着琼琼的手,动情地说:“琼琼,叔叔知道你的心,叔叔谢谢你!” 朱琼琼立刻激动出了眼泪说:“大林叔,您恩重如山,是我今生今世的大恩人, 我愿为您服务一辈子,贡献出我生命的全部!” 路大林望望朱琼琼,琼琼是流着眼泪说出这番话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他知 道琼琼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便两眼挥着泪花说:“琼琼,叔叔知道你的感恩心理, 如果我们今生今世真有缘分,你完全可以做我的女儿!” 朱琼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分钟以后她才又说:“大林叔,不,您既然是我 的救命恩人,救了我的命,我的余生就应该为您付出一切!” 这时,路大林似乎感到朱琼琼年轻心灵的跳动,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但他 只是默默地思索着思索着,虽然这时朱琼琼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表示无限的亲昵, 但他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夜已深了,一切都静静的,屋里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的嘀嗒声,路大林想到琼琼 明天还要上工地,便压低着嗓音对她说:“琼琼你该去睡觉了。” 朱琼琼没再说什么,便慢腾腾不情愿地走回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