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没料到,仅仅是一个晚上的工夫,老修出事了。深更半夜,市纪委主抓违纪 案件的副书记突然接到举报,说是有党政领导干部在那个“四海鲜”大酒店洗浴中 心嫖娼。如今纪委的人对这类案件最上心,除了查处之外,还能额外收入一笔,就 带着一班人马拿着录像机杀进“四海鲜”大酒店洗浴中心,老修竟被人家抓了现行。 当市纪委的人闯进老修休息那个单间里时,只见老修一丝不挂地跟一个水水灵灵的 小姐正搂在一起玩个热闹…… 这下子可大发了,老修生生地被人家给撸到底,回家抱孩子去了。 然而,伴随着老修的下台,全县的人都说这事就是肖明一手操纵的,老修是栽 在极有心计的肖明手里的。那时的肖明纵使浑身上下长一百张嘴也无法说得清,能 说得清吗?陪老修进洗浴中心的只有他一个,肖明恨恨地打着自己的耳光子,他隐 约地感觉到这事儿肯定是文化局那几个人干的,但根本没有什么证据。 老修灰溜溜地从文化局办公楼走出那一刻,恨恨地对肖明说:“肖明啊肖明, 我算是认识你了。” 老修走之后,那些同事们更不理肖明了,都说,别看这小子表面上老实巴交, 暗地里城府太深了。肖明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打掉门牙 往肚子里咽。 老修被免职提前退休回家以后,上面没有派人来接任,文化局就处于群龙无首 状态。那几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各干各的事儿,谁也管不了谁,谁也无权干 涉别人的内政。 肖明真佩服那几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也不知道是谁,跟上面的大领导整明白了, 县里就做出决定,要在文化局内部就地提拔起来一名副局长。得知这个消息,无疑 给所有的人都打了一剂兴奋剂,谁都早起晚归地上班来了,人人都认为自己是当文 化局长的料,拉关系的,找门路的,整个文化局全都行动起来。 肖明也活了心,细细一想,扒拉着手指头算一算,文化局这几头烂蒜还当属自 己杰出一些,论水平还是论能力,不比那几位差。 管内务的江晓晓据说跟前任主管文化工作的县委副书记有一腿,就是因为有这 个背景才调到文化局工作的,那位县委副书记早就退位了,江晓晓这位风流女子人 也老了珠也黄了,更重要的是江晓晓实在是太没文化了,让她当局长那简直是开玩 笑。 主抓基层文化活动的小周也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晃荡的主儿,这小子天生就不 是搞文化的料儿,借着手中那点权力,查封个网吧、搞个检查倒是挺在行的,那些 经营文化场所的业主没少被这小子卡哧,这些年来,有关他滥用职权的上访信海去 了。让这小子当局长,肯定比老修还能胡作还横行霸道。 那个分管办公室的汪海天,更是胡作得无法无天,一肚子鬼道道。老修当局长 时胡作非为,他借此机会没少捞稻草,回回都借着老修醉意蒙蒙的劲儿签字报销, 那些不明不白的钱没少贪。最可恨的是,这小子是个典型的吃人饭不屙人屎的东西, 这边大钱捞着,那边把老修埋汰着,有关老修那些见不得人摆不上桌面的烂事儿, 大都是从这小子嘴里传出来的。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让汪海天当局长,那一准没 好,非把文化局搞成强烈地震带不可。 肖明思来想去,就拿定主意,非跟这几个人拼杀一番不可,哪怕是竞争不上也 不后悔。 市文化局局长和县组织部的人真的动真格的了,今天找人谈话,明天搞民意测 评,把死气沉沉的文化局搞得沸沸扬扬。 肖明跟市文化局局长老朴算得上老相识了,就在肖明调到文化局之前的那年年 底,市文化局局长老朴带着他到省里开过一次文学大奖颁奖大会,肖明是市里唯一 获文学创作大奖的人。开会那几天里,肖明跟老朴相处得不错,两个人每天晚上都 在房间里喝酒闲唠。 他们唠的内容大都是围绕着女人展开,唠女人的大腿,唠女人的脸盘,唠女人 的穿戴,反正什么都唠。在肖明调入县文化局工作时,老朴还专门替他说过话,敢 情老朴跟肖明所在县的县委书记是大学同学,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市文化局局长老朴找肖明谈话时半明半露地说,这次在你们县文化局里提拔一 名副局长,你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们市局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肖明就有些大喜过 望,还特意安排老朴一顿。肖明安排的场合,是经过细致周到考虑的,局里的那几 个人他一个也没叫,却把那个一身青春气息能说会道在县委文档室工作的徒弟安然 叫来了。在去省里受奖时,肖明隐约知道老朴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这恐怕是 文化圈子里男人的通病吧,老朴也不例外。 安然的到来,果然令老朴相当满意,老朴就跟极会哄男人的安然喝个天翻地覆。 喝得醉意蒙蒙之后,老朴仍感觉到不尽兴,就提议是否跳跳舞再接着交流交流。肖 明心领神会,就在歌厅里安排个单间,老朴就搂着有模有样的安然跳个没完没了。 肖明也算是挺会来事儿的,就独自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直到下半夜两点多钟了,老 朴才搂着满头大汗的安然扭扭搭搭地走出单间。老朴真的好满意,舌头有些发硬地 说:“行行行,真没看出来,你肖明不但文章写得明白,这套业务也安排得明白。” 肖明心里就按捺不住地高兴,他美美地想,这一回算是把老朴整明白了。 就在肖明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时候,风云突变,过些日子,文化局副局长人选正 式公布了,令所有文化局的人大吃一惊的是,文化局副局长并没有在他们局内产生, 而是把县委文档室的安然调来当副局长主持工作了。 肖明不禁悔青了肠子,忙乎了一溜十三遭,却让那个令天下所有男人都着迷的 安然捡了个大便宜。更令肖明感到难以忍受的是,安然走马上任没几天,文化局里 的人谁都知道,是肖明把安然这个外鬼招来的。若是他不给市文化局局长老朴引见 安然,老朴哪认识安然这个魔鬼般的女人?多大个雨点能淋到她头上?于是文化局 那几个人尖子把所有的怨恨全都撒在了肖明身上,肖明就成了文化局里最大的罪人。 谁都拿他当臭狗屎,谁都不把他当人待。最先跟肖明撕破脸皮的是主管文化的小周, 想当年肖明刚调入文化局时,小周对肖明还算不错,看到肖明的弟弟两口子全都下 岗了,就主动找到肖明说:“肖哥,现在我算看明白了,开网吧最挣钱,莫不如让 你弟弟开个网吧,一切手续我来办。”当时肖明哪能不知道,办那些手续哪是那么 简单的呀?可是人家小周二话没说,就给办成了。这些年来,肖明的弟弟委实没少 挣钱。可是自打安然当上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后,这小子立马变脸了,来个鸡蛋里面 挑骨头,左查右审的,一口咬定肖明弟弟开的网吧那些手续有毛病。肖明的弟弟就 争辩道,我都开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说手续不行,再说了,那手续也是你亲自帮着 办的。小周就铁面无私地说,过去我是给你面子,现在不行了,政策不允许,愿哪 儿告哪儿告去!无奈,肖明弟弟的网吧只好关门了。那个江晓晓也没安什么好下水, 肖明的妹妹财经学院毕业后,经过三番五次的考试考核,县财政局已相中了,生生 被这个骚娘们儿给搅黄了。更让肖明受不了的是,那回他与汪海天一起陪着省里的 人到旅游景点半面山水库旅游,回来的时候趁着肖明上卫生间之机,他开着车就往 回跑,肖明连打了六次电话他硬是不接,害得肖明只好住了一宿,第二天挤着大客 车回来的。汪海天这小子真他妈的不是人,回来后,就在安然面前把肖明好个臭, 说肖明遇见了一个老相好的,两个人正难忘今宵呢,叫他回来他死活不回来。安然 就在局务会上不分青红皂白好个批,肖明在会上争辩了两句,主持文化局工作的安 然就来个杀鸡给猴看,没好气地说,我领导不了你,就让县委书记直接领导你吧, 从今以后,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吧! 如此这般的处境,肖明哪还有心思搞创作,哪还有心思干点正事儿。成天到晚 的被这些烂事儿困扰着,肖明就患了神经衰弱,时常被噩梦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