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个月后,座山雕命令大林带几个人去牡丹江踩盘子。 大林领着二林等四人下了山,来到了牡丹江西面的黄花甸子,砸了一个杂货铺。 大林把砸窑得到的钱全部揣进了自己的腰包。然后,他支开了二林等人,自己 溜进了一家妓院。 第三天晚上,大林才带着二林等人回威虎山。 对于这次大林下山踩盘子,座山雕也长了个心眼,在同去的四个人中,其中就 有座山雕的心腹。他们一回到山上,这个人就向座山雕汇报了。接着,座山雕又传 来了二林询问,二林也向座山雕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大林的一切行动。 第二天,座山雕召集威虎山的各小头目开会。他望着大林沉闷了很长时间。最 后,他清了清嗓子说:“大林哪,你不是咱威虎山的人!你处处败坏我的山规王法! 我座山雕在威虎山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才发展到今天的三百多名弟兄。咱威虎山 靠的是啥?一不抢穷人,二不砸小店小铺,三不逛窑子,四不滥杀无辜,咱讲的就 是个义气。这些年来,咱威虎山上的众弟兄,都和我一样遵山规、守王法。可你大 林呢,不是在山上喝大酒耍大钱,就是睡日本娘们儿,一直发展到下山砸小铺、逛 窑子!今天,我念从前的情义,也就不惩罚你了。但是,你今天必须离开威虎山! 今后,你再也不是咱威虎山的人了。你拔香头子吧!” 拔香头子,这是土匪最忌讳的一件事儿。拔香头子,对于土匪来说就是九死一 生。拔完香头子的土匪,很少有活着走出山头的。 大林一听让他拔香头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干爹,我不能离开威虎山啊! 您怎么惩罚我都行,您老人家再原谅我一次吧……” 座山雕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倒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说:“是狗就改 不了吃屎!大林,今后我也不是你的干爹了!” 大林跪着爬到座山雕跟前,双手抱住了座山雕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说:“您老 人家别绝情呀!我大林痛改前非还不行吗?” 座山雕一脚把大林踹了个面朝天:“威虎山要不要你,我座山雕也说了不算!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山规王法,我都丢尽了脸面!你问大家吧,威虎山是大家的 威虎山,大家说再饶你一次,咱也就饶你一次。” 刘大麻子看出了座山雕的心意,于是,他便顺着座山雕的思路说:“大当家的, 大林要想留下,他今后必须立大功。” 众人见刘大麻子开口了,也表示同意。 大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干爹,各位爷们儿,小的愿意接受重罚!” 座山雕朝刘大麻子使了个眼色:“好吧,那就按山规王法办!”说完,躺在虎 皮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 刘大麻子拿来一根皮鞭,走到大林跟前说:“第一次违山规,抽十鞭;第二次 违山规,抽二十鞭,第三次违山规,抽三十鞭;第四次违山规,开膛破肚喂老鹰! 大林违了四次山规,今天就免他一死吧!前两次都受刑了,这次就抽他四十皮鞭!” 说完,就把皮鞭交给了二林。 二林接过皮鞭,就用力抽起大林来。 座山雕这才睁开双眼。刘大麻子的安排,正是座山雕的思路,他是在考察二林。 二林的鞭技的确是厉害,一鞭子抽下去,大林的身上就鼓起了一条“青龙”。 大林疼得嗷嗷直叫唤。 当抽到二十五鞭时,大林已经昏死了过去。 座山雕摆了摆手:“停!给这畜生留条性命吧!” …… 半个月后,座山雕又让大林去牡丹江踏盘子。这次与往常不同,是让大林和二 林两个人一起行动。 临行前,座山雕对大林特别和气:“大林哪,这次你是戴罪立功。咱家让二林 协助你,二林是你的把兄弟。你呢,毕竟是我的干儿子。” 对于座山雕的安排,大林喜出望外,二林是他的把兄弟,他最放心不过了。 当他们来到牡丹江后,大林又支开了二林,自己单独行动,在桦林抢了一个小 商铺。 二林也有心眼,他暗中监视着大林。 傍晚,大林又溜进了那家妓院。 二林见大林走进了妓院,他也来到了这里。这个妓院的大茶壶,是二林的好朋 友。但大茶壶却不知道二林是土匪,反而认为二林是走南闯北的皮货商。二林为人 处事大方,买来了烧鸡和白酒,在妓院的前门房里跟大茶壶喝起酒来。 不多时,妓院的老鸨娘领着四个宪兵来了。 老鸨娘边走边说:“那个胡子头叫大林,在小春红房间里。这个胡子可抠门了, 每次来到这里就跟老娘我耍横,他给俺钱少,他给婊子的钱可多了呢!你们进去就 能抓着他!” 一会儿,大林提着裤子被四个宪兵押了出来,带到了老鸨娘的房间里。 老鸨娘的房间和大茶壶的房间是间壁开的,各走各的门,间壁墙上有一个小窗 户。二林和大茶壶能听见和看见那屋里的一切,但那屋的人却看不见二林和大茶壶。 原因是那间屋里亮着灯,这间屋里没有灯,只有一个烧开水的炉子和一铺炕。 大林双手提着裤子靠在了墙上,一副狼狈相。 一个宪兵说:“大林,本来我们想把你抓起来去领赏。可是我们见了你以后, 却又不忍心!你人长得标致,又是一条好汉,我们决定放你一马。现在满洲国到处 需要人才,只要你归顺了,我们保举你升官发财。凭你的本事,当个团长营长也不 成问题。” “承蒙三位恩人指点。长官,我大林是出于无奈才上山的。现在,我在座山雕 老犊子那里也不得烟抽。为了来这里快活快活,你看,座山雕老犊子把我打成这个 样子。”大林说着,掀起上衣,露出了皮鞭的伤痕。 “是个爽快人!”宪兵队长说,“我已经请示战区司令长官了,司令长官打算 让你出任海林县保安团直属大队的大队长,级别是副团职,但是,有个条件。” 大林忙问:“啥条件?” “这个条件对你来说也不难,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宪兵队长说,“你把座山 雕那个老匪诱骗出来,交给大日本皇军。事成后,你还能得到一百两黄金,外加一 处官宅。要是领来一个兵,再赏给你大洋十块。那时候,你有钱有官有地位,住洋 楼,吃山珍海味,还能搂着漂亮女人……多快活啊!” 大林听后,乐得合不拢嘴。 宪兵队长嘿嘿地一笑:“好了,在归正书上签字吧。” 大林来到桌子旁,看了看条款,高兴地连笑了三声。他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 手在归正书上按下了手印。 宪兵队长乐了,从怀里摸出了两块大洋,放在了桌子上:“老鸨娘,李大队长 的房钱和夜宵钱我出了,你让姑娘们好好地伺候他!” 老鸨娘乐了:“好好好,我收了。改日你们三位也来呀!”说着,她又把笑脸 转向大林,“李大队长,吉人自有天相呀!” 大林心花怒放:“多谢长官提携,我李大林决不忘恩负义!等我带着弟兄们把 座山雕这老犊子送到皇军手里,所得的百两黄金与三位恩人平分!” 宪兵队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记住了,四天后的晌午,咱们在柴河见面!” 第二天,二林在火车站对面的小酒馆里见到了大林。 此时的大林满面春风:“二林,你是我的铁哥们儿!咱们就离开座山雕这老犊 子吧,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年底给你娶个漂亮媳妇!” 二林装做不明白的样子,问:“怎么,咱们另立山头?” 大林嘿嘿一笑:“立啥山头呀,咱们弃暗投明!” 二林装着傻乎乎的样子:“哥,咱俩虽不是同姓,但咱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为 弟的提醒你,咱们千万不要再跟着曹大王八干了!三林等兄弟的仇,咱们还没报哪! 再说,曹大王八能放过咱们吗?!” 大林一听笑了:“二弟,咱们弃暗投明,官职要比曹大王八大。哥是团副,你 就是正营。”二林装做满意的样子笑了。 第三天上午,二人回到了威虎山。 中午,座山雕装做出来遛山的样子,从正寨来到东北寨的山后。二林装做上厕 所的样子,也来到了这里。二林把大林在牡丹江的一切活动,全部都告诉了座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