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蓝戈在麻将桌上仍然对他那些狐朋狗友吹嘘说,我找的这个女人,不能让你们 随便看,为什么?这是为你们着想,因为你看了以后就睡不着觉。真的,那可不是 吹。有人问,什么时候办事?他说,快了。你们放心,我要不把这事办成,我就不 是蓝戈。等着瞧吧! 这天,蓝戈租了一辆三马车,运了一车水产品到瑞昶酒店,走到门口,被保安 拦住不让进,究其原因,回答是货源充足,暂停进货。蓝戈就空手进去想问个清楚, 他没有见到豆豆,在办公室里见到了经理庄琼。 豆豆早就把蓝戈那天晚上的行径告诉了琼姐,琼姐听后感慨地说,好亲不如近 邻。她建议,一定要好好感谢钱主任夫妇。对蓝戈她不会放过的,今天,见到蓝戈, 她想换种方式跟他玩玩。她显得非常歉疚地说,近日高温,天气炎热,客人不多, 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我们进的货也销不动,实在是爱莫能助,不信,你可以到池 子里去看看。 蓝戈哪里知道,酒店早就防着他,通知其他货主晚上送货,还不让走漏消息, 等他来了一看,池子都是饱和状态,还给他说了一大堆至诚至歉的话,让他欲哭无 泪,扎扎实实碰了个软钉子。 蓝戈只好把车开到农贸市场摆地摊,自己穷吆喝,别人乱砍价,费时间,花精 力,吃亏不讨好,越卖越没劲,临了一算账,大吃一惊,又亏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他吃过三次这样的软钉子,无奈之下,只好改弦易辙,搞石料生意。他跟磨山石料 厂联系,进片石和碎石,销给那些基建工程单位。这也是经人介绍的一项营生,情 况正常的话,一车可以赚几十元钱。有时人家不需要,或者价格不理想,他只好干 瞪眼。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去泡麻将馆,更重要的是,他要关注豆豆的点滴动向。 豆豆的行动规律是平时都呆在酒店,周末才去接灿灿回家。自从那晚蓝戈来闹 了以后,豆豆也改变了行动计划,这天周末,她在酒店熬了一锅甲鱼汤,用瓦罐装 起来拎到幼儿园,她估计洪迪也要去那儿。 洪迪那次跟豆豆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就觉得很相投,在人生路上似乎碰到了一 位知己。因此,他开始盼望周末,到了周末的下午他就早早地蹲在幼儿园对面的街 檐下,等待着目标的出现。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豆豆倾诉,他 不是一个在什么人面前都愿意倾诉的人。他遵循古人说的,有话说与知人,有饭送 与饥人,风流送与才子,红粉送与佳人。把心里话说给相知的人听了,可以释怀, 心情可以清朗。与那些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谈心里话,简直就是浪费唾沫星子,指不 定人家还幸灾乐祸,甚至于把你的事还当做闲聊时的谈资。所以,洪迪平时从不跟 人夸夸其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默默地坐在街檐下抽烟,目光始终不离前面的 路口。 洪迪发现豆豆来了,但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这就是他稳重的一点。豆豆站在幼 儿园门口前面,目光高频率地四处扫描一圈,当她把目光定在洪迪那儿,洪迪站起 来朝她走去,用关切的语气问道,拎的什么东西呀那么大一包? 豆豆没有正面回答,她看着衣着整齐的洪迪说,你来得好早呵!洪迪说刚来一 会儿,他又接着问道,拎的什么呀?豆豆淡淡地一笑,她说没什么好东西,上次灿 灿在你家添了不少麻烦,我就是弄了点甲鱼汤,让洪叶姑娘尝尝,也算是我的一点 心意吧。 洪迪赶忙接过来提在手上,他神情振奋地说,甲鱼可是挺贵的,你这点心意呀, 我不能拒绝,只好对你表示强烈的感谢! 豆豆又笑了,她说你真逗,怎么是强烈感谢?洪迪说强烈感谢就不是一般的感 谢,那意思是要狠狠地感谢一番。起码要配上一点好酒好菜,还要请你和灿灿一起 去尝试。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们就要把这个心意牢牢地烙在心里,不能轻描淡写, 所以,不强烈一下是不行的!豆豆还是笑了一下,她说,那不又给你增添了麻烦? 人是需要麻烦的,大家都不麻烦,世界就静止了。洪迪说,人到这个世界上就 是来找麻烦的,在麻烦中体现人的能力和价值,在麻烦中去解决麻烦,只要把麻烦 解决了就不麻烦了。洪迪突然打住,他说,胡言乱语,让你见笑了。他看到接孩子 的家长越来越多,就对豆豆说,我们都站在这儿不好,这样吧,我先把甲鱼汤拎回 去准备一下,你在这儿等他们,把灿灿和洪叶带到家里去,我在家里等你们,行吗? 豆豆点头同意了。 豆豆也觉得洪迪是个很精明的人,心有灵犀,善解人意,与他交往,很轻松, 心里感到惬意、舒坦。他是个有德行的人,尽管他说自己是胡言乱语,其实并不胡 言乱语。 豆豆带着洪叶和灿灿来到洪迪家里,家里都准备好了,进门入座,冰镇饮料和 啤酒早已备好,灿灿和洪叶都高兴不已。 四个人各占一方,在洪迪的心目中,这是个多么温馨和谐的家庭,他看见豆豆 的脸上非常平静,俨然一个家庭主妇样给孩子们斟饮料,嘱咐他们慢点喝,多吃点 菜,她那目光里流露着母性的贤淑。洪迪也默默地做些实实在在的事,给豆豆斟酒, 给孩子们夹菜,他还对女儿说,这是黄阿姨拿来的甲鱼汤,一定要认真地吃,不能 有丁点浪费。 洪叶问爸爸,认真地吃怎么吃? 洪迪很神秘地说,认真地吃,就是细嚼慢咽,品尝,不能浪费。他把大家给逗 笑了。豆豆看了洪迪一眼,这男人既有男人的精明,也有女人的温柔,语言也很幽 默,是个心地宽广的乐和人。第一次与他在一起吃饭,吃得很讲究,不是那么很放 松,洪迪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她也不失时机地给以回敬,在你来我往中增进关爱 和温情。 洪叶和灿灿很快就吃完了,他们要急着走跳棋。洪迪他们还在慢斟慢酌,两瓶 啤酒快完了的时候,豆豆说,她不能再喝了,趁着酒兴对洪迪说,我可能要离开这 里。 为什么?洪迪问她是不是酒店要辞退?豆豆说不是。那为什么?洪迪不解地看 着豆豆。 豆豆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说了,她说有个叫蓝戈的无赖缠着她无法正常生活, 还把上次周末蓝戈闹到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叹息了一声,说在这里已无法生存 下去。 洪迪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沉思良久对豆豆说,这是个事儿,他之所以要纠缠 你,是因为你还没有落地生根。如果说,我讲的是如果,如果你,你,你如果…… 了,他再纠缠,情况就不一样了。对吧? 豆豆苦笑着问,什么叫如果…… 洪迪也笑了,他说,如果就是假设,要不,我再说一个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 话,咱们就在一起过日子。当然,这是假设,假设是这样,对你当然就很不幸了。 因为,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年龄大,房子陈旧,收入不高,也没能耐。如今,我什 么都不是,文不像读书的,武不像劁猪的。刚刚有一条还可以,疼女人,我是真心 实意的。可惜我前边那个女人,我疼她,她不疼我。有人甚至于比我还疼她,结果, 就干脆拜拜了。他看着豆豆说,你把心里话告诉我,是要我帮着出个主意。我就是 这么个想法,是发自内心的话,如若不妥,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