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饭菜上来了,喜枝突然没了胃口。大奎说,你吃呀。喜枝心事重重地问,不对 呀,我怎么想都不对,买这大房子的人能欠你那几个工钱?再说,谁家装得好好的 房子不住,让你住呀?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实话,我就不吃饭。大 奎喝上一大口啤酒后说,媳妇,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来享受两天城里人的生 活,这大房子,城里人也没几个住得起的,别说是我呀。喜枝说,那你说,到底是 怎么回事!大奎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于是,大奎开始说瞎话了。大奎说,过完年回到城里,我正愁一时半晌找不到 活,有一天在建材市场和人家闲聊,看见一个叫侯哥的小子。其实侯哥没我大,大 家都喊他侯哥,我也跟着喊。我是前年给人家装修时认识他的。他是一个小车司机, 给领导开车的。我装修那家就是一个干部,侯哥常去帮忙,我坐他的车去买了几回 材料,我们就熟了。那天,他在建材市场看见我,像看见亲人,问,你手里有活吗? 我说谎,说有。他问,什么时候完,我说两三天。他把我拉到一旁,神秘地说,看 到你正好,给我装修房子吧,我信得着你。他说,图纸都弄好了,预算也出来了, 你呢,就给我找人干,我没时间陪着,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预算节余的都归你, 我额外再给你四千操心费。他说,一句话,包给你了,到时我验收就行了。我看了 预算,有赚头,装修材料我买的比他便宜,工钱我也可以少付,细算算,顶多三个 月工期,我净赚一万块没问题,侯哥说的房子就是这套房子。 喜枝瞪起眼睛,瞅大奎。 大奎说,我以为这房子是侯哥的。可到了这里一看,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司机, 哪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可我又不能问,那有点瞧不起人家,再说,每次预付买 材料的款,他从不含糊,哪个地方有所改动,他从不和别人商量。我还开玩笑说, 不回去和媳妇商量商量?他说,媳妇不管。土建完工的时候,他领来一个人,有五 十多岁的样子,挺有架,那人什么也不说,只会点头。我怎么看,这房子像是他的。 那人走了后,侯哥请我吃饭,问,你看那人像干什么的?我说,像领导。侯哥说, 屁话,我问你像哪一级的领导?我想想说,挺大。侯哥突然转了话题,扯别的了。 当时我想,这房子可能就是这个人的。等木工油漆工干完之后,开始买家具了,侯 哥又领来一个女人,年龄不是很大,顶多有二十七八,和侯哥年龄相仿,我以为她 是侯哥的老婆。可侯哥管她叫姐,叫吴姐。那女人不和我说话,只和侯哥小声嘀咕。 从吴姐指指点点的表情上看,她倒有点像这房子的主人。她一直在夸侯哥,说我不 会忘了你,到时候常来陪我玩。听她的话,我真的糊涂了。不过,房子是谁的,与 我没关系,我干活给我钱就行。六月二十号,是我和侯哥结账的时间,其实就欠我 那四千块。工钱和料钱我已经挣到手了,你猜猜我赚了多少钱? 喜枝摇头。喜枝非常想听大奎说下去。 大奎说,要加上那四千,我赚了一万二! 喜枝惊讶了,说了声你真黑。大奎解释说,不是我黑,预算做得高了,我拿的 材料价都是低价。 你以为这两年我在城里白混了。喜枝说,你再往下说。 大奎说,二十号那天侯哥没找我,我给他挂电话,他说他和领导出差了,两天 后才能回来,两天后我再给他去电话,接电话的不是他,是省城交警队的,问我是 谁,我说我是他的朋友,那人说,他出车祸了,人已经死了。 喜枝站了起来,死了? 大奎说,我蒙了,这可怎么办呀?只好等,看有没有人来找我。等了半个月, 什么动静也没有。现在都仨月了,还是没动静。我已经感觉到这房子不是侯哥的, 就找人去购房处打听这房子是谁买的,打听到了,是一个叫高桥的人。后来再打听, 听说那个叫高桥的人也在车祸中死了。喜枝问,那个女的呢?大奎说,是呀,我就 等那个女人,可等到现在也没等来。喜枝摇头说,你说瞎话,这个故事我不信。大 奎说,你说我说瞎话,那你说,为什么没人来要房子?喜枝说,我不知道,我不会 说瞎话,反正你说的是瞎话!大奎笑了,好了,那你不住你就走吧。 喜枝不言语了。喜枝想,管他瞎话不瞎话,管他房子是谁的,大奎既然有心想 着我,让我来享受,我就享受他一回。酒足饭饱,大奎领着喜枝逛街,逛得筋疲力 尽了,大奎又领喜枝进了一家录像厅,大奎说,看看录像,歇歇脚。喜枝说,好, 我也走不动了。进了录像厅,里面正在放片子,不一会儿,片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大 豪宅,一男一女光着身子在洗澡,把喜枝和大奎的心撩拨活了,大奎说,这叫洗鸳 鸯浴。录像没看完,大奎扯着喜枝的手就往外走,说,咱去市场买点菜,晚上咱就 自己开伙,咱家那个浴缸比录像里的还好,咱也洗回鸳鸯浴。喜枝默认了大奎的想 法,羞羞地说,不要脸。 等喜枝和大奎兴冲冲从菜市场出来,天已黑了,俩人急急忙忙回到绿水家园, 急不可耐上了楼,大奎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猛然发现门上贴了封条,封条上还盖 个大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