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寇方信外语专业研究生毕业后,被老师洪彻底挖到了金州中学,第三年就当上 了副校长。这对于只有二十九岁的他,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前途一片光明,引来很 多同行的羡慕和嫉妒。 寇方信出生于金州市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家庭经济非常困难。他考上高中后, 只上了一学期多一点就辍学回家了。他是年级的学习尖子,不管大考小考,每次都 名列前茅,班主任洪老师可惜他这个人才,就伸出了援助之手。由于洪老师的无私 资助,寇方信上完高中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本省最好的交通大学。大学毕业后, 他又考上硕士研究生,毕业前签约到外语学院当老师,可是,已经做了金州中学校 长的洪老师,却让他回母校任职。 没有洪老师,就没有他寇方信的今天,盛情难却,寇方信就到了金中。一个硕 士到一所中学任教,成了金州教育界的一段佳话。寇方信不负老师的厚望,他带了 四个毕业班的外语,高考成绩为全省第二,第二年他又带了五个毕业班,外语成绩 一举跃为全省的第一,不但使金州中学的名声更响更亮,也使金中由市级重点上升 为省级重点,他被提拔为副校长。随着文凭价值的飚升,高校的扩招,高中成了学 生家长投资的重点,重点中学则是重点中的中心,它的收费远远高于大学和一般高 中,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在文凭就是金钱、文凭就是地位官爵的今天,一 个重点高中的校长,从某些方面讲,比一个县长市长都要牛气权威得多。副校长一 年的工资虽然只有两万多元,如果加上奖金和灰色收入,顶一个普通教授却是绰绰 有余的,洪老师一退,他就能取掉校长前面的“副”字,成为金州中学的一把手。 别看校长和副校长只差半级,可权利和收入却是天上地下,那时候,他就能要风得 风,要雨得雨,那不但是他人生的一个新起点,也能使他很快地还清外债,一身轻 松地大干一场。到这里,他才觉着洪老师的英明,给他选择了正确的就业之路。 洪校长今年五十有九,已经离“站”不远了,教育局长找他谈过,让他提前离 岗,并让他在离岗之前为金州中学选定一个有能力有作为的校长。金州中学共有三 位副校长,年龄同寇方信不相上下,可寇方信文凭最高,又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 金州中学连续三年本科上线率处于全省同类高中的领先地位,他功不可没,再加上 他同洪校长的特殊关系,这个校长非他莫属。得到这个消息,寇方信高兴坏了,几 个要好的同事撺掇他请客,寇方信欣然答应。 寇方信把客请了,却不见任何消息,等了两个多月后,他有点儿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他明里到老师家串门,其实是探听老师的口风。洪校长和他海阔天 空地说着闲话,对于提拔的事却只字不提。老师不说,寇方信也不便开口询问,临 走时,师母把他送到门口问:“方信呀,你今天来,是不是想知道一点消息呀?” 寇方信佯做高兴地问:“有消息了?” 师母叹息一声说:“你年轻,文化高,工作能力很强,这几年在教学上的成绩 也是有目共睹的,是你老师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呀。你老师认为非你莫属了,想不到 那两位却大有名堂,这样一来,你就是三个人中实力最差的了,难哪。” 寇方信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老师不说让师母传话,他立即明白那“名堂”中的 含义了,一下子软了。洪彻底虽然只是个中学校长,副县级别,可他是金州市唯一 一个“在野”的市委常委,他的话虽然不是一言九鼎,可他在市教育局说话却是掷 地有声的。要在两年前,老师要什么,他也拿得出来。前年,他爸爸得了心脏病, 花尽他的积蓄;去年,妻子又得了白血病,为了给妻子看病,他拉借了三十多万元。 两位亲人走了,却给他留下了山一般的债务,此时的寇方信,哪儿有钱来竞争这个 校长呀? “想不到被我视为慈父一般的洪老师也张口索贿。世道变了,人心不古呀!” 寇方信摇头叹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一想,他觉着老师还是向着自己的,如果他 向那两个张口,他们一定会不惜血本地把这块肥肉抢到嘴里的。 “要打通洪老师的关节,起码得十万元,我手头拮据,到哪儿去弄这十万元呢?” 为了给妻子看病,稍微要好的朋友他都借遍了,亲戚都是穷光蛋,就是卖了他们, 也不值十万元呀。寇方信没辙了,一放学回家,不是躺在床上抽烟生闷气,就是坐 在桌前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