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寇方信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校长,大家都觉着这是顺理成章的。一年后,洪彻底 退休了,退休后的洪彻底无官一身轻,他在金州住了一段时间后,觉着太寂寞太无 聊了,决定到西安同儿子大智同住,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洪大智工作很忙,并且在热恋之中,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伴父母,没事的时候, 洪彻底不是和老伴上街散步,就是把寇方信送给他的那只酒盅拿出来把玩欣赏。他 把这只酒盅当成家里唯一的宝贝,爱不释手,就是上街外出,也要放在一个可靠的 地方才放心地离开。 立秋之后,天气凉了下来,正是旅游的好机会,他们住的小区组织六十岁以上 的老人到北京旅游。老伴没去过北京,就撺掇洪彻底去。洪彻底虽然经常出差,最 远也只到过西安,一听说去北京,他就高兴地答应了。他们一去就是十天,从北京 回来一进门,洪彻底就拉出床下的纸箱子,查看藏在书下的宝贝,却发现那酒盅不 翼而飞。他把所有能放酒盅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有酒盅的踪影。 他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埋怨老伴,不该鼓动他去北京,又怪自己太粗心了, 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怎么能乱丢乱放呢?正在他火急火燎的时候,儿子洪大智回 来了,他一看屋里凌乱的样子,就问:“爸妈,屋里是遭了贼咋的?” “大智呀,你爸爸的酒盅丢了!” “敢情你们在找那个破玩意儿呀?给。”洪大智说着,把一个盒子丢在书箱里。 “你……”洪彻底瞪了儿子一眼,连忙拾起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酒盅好好地 躺在里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母亲嗔怪道:“大智,这酒盅不管价值如何,可是你爸落了个晚节不保才闹到 手的,你怎么能随便扔呢?” 洪大智不屑地说:“几百块钱一个的东西,你们还当宝贝呢。” 洪彻底大吃一惊,问:“你,你怎么知道只值几百元?” 洪大智道:“我们研究所一个同事的爸爸在古瓷鉴定所工作,我把酒盅给人家 鉴定,几个专家一致认为这是现代的仿制品,在河南临汝县汝窑遗址附近,二百元 就能买到,要是拿到古玩市场上,最多就千儿八百元。爸,你被你那得意弟子给涮 了!” 洪彻底头“轰”地一下,一下子呆了,他身子晃了几晃,差点跌倒,大智连忙 扶住他。过了一会,洪彻底问儿子:“好好的,你干吗去鉴定呀?” 洪大智说:“在我们所里,不是留洋博士就是博士后,就我一个硕士生,跟个 文盲似的,什么好处也轮不到。我看你对那酒盅的宝贝劲儿,想它一定非常值钱, 就想卖了它,好和小莉自费去美国,捞一个洋文凭回来风光风光。我害怕挨宰受骗, 就想确定一下它的价值,想不到却是一个赝品。” 当初,市教育局让他决定校长的时候,另两位副校长一个送他八万元,一个给 了十万元。寇方信送了酒盅后,他就退了那两个的钱。那只酒盅虽然不起眼,凭他 对寇方信的了解和他所掌握的考古知识,觉着那酒盅起码在十万元以上,就把校长 给了他。如今,儿子鉴定出是个赝品,洪彻底怎么也接受不了:“我心爱的学生, 为了一个校长的位子,竟然会拿一个假古董来骗对他有再造之恩的老师,怎么会是 这样呢?”一夜之间,他本来还乌黑的头发全白了,好像老了二十岁。 西安是有十三个王朝建都的古城,是历史和文物的宝库,公家的私人的文物鉴 定机构不少,那只酒盅尽管被儿子判了死刑,洪彻底还是不信。他拿着它,走访了 几十个古玩店和文物研究机构,大家一致说他的酒盅不错,要真是汝窑产品,价值 在五百万至一千万元之间,即使是明清的仿制品,由于制作精美,价值也在十到二 十万元之间。这使洪彻底的心病减轻了不少,可他依然不放心。有一天,他正翻着 报纸,突然发现一篇《热释光鉴别古瓷漫谈》的文章和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按文章 中的单位,打114 查到电话,一问之下,作者果然是他三十年前的学生,目前在某 考古研究所从事文物鉴别工作。洪彻底高兴坏了,立即把酒盅拿到学生那里,请他 做个权威的结论。 鉴定结果,他的酒盅不是汝窑真品就是耀州窑仿造的罕见佳品,价值在二十万 元以上。洪彻底高兴坏了,人一下子精神起来,对那酒盅更加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