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深了。 雪大了。 有雪无风的夜晚使霍君的思绪乱糟糟的。 案子搁浅了,自己的推理成为笑料倒没啥,赵丽的取笑让他觉得那心存已久的 获取芳心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了。平心而论我霍君破案绝不是想在女人面前显摆, 破案是为了尽职,如果说有点私心的话,就是因为自己是军队转业干部,大家一直 认为在部队搞保卫那套到地方是:“门外刮风——不入门。”他要印证自己就要干 出个样,让大家刮目相看,可是出师不利,头三脚落空,后三脚打滑,总也找不到 感觉。 他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叹了一口气。 今年五月他来报到时局长陈邦柱曾讲过:“从部队回来要有一段适应过程,但 不是大问题,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只要努力,轻松加愉快。” 说来容易干来难。头几个月他几乎天天值班、守电话,好不容易有了这次大显 身手的机会,又没干明白,他懊恼极了。 远处传来了鞭炮声,他想起今天是小年,远在乡下的父母也许正盼他回去吃团 圆饭呢,可他不想回去,家在本市的除值班人员外都回去了,但是在没有破案之前, 他无论如何不敢面对最恨坏人的父母和乡邻的目光,他们盼望他能为民除害,他不 能让他们失望。 八天了,案情毫无进展,准确地说是陷入了僵局,究竟问题的症结在哪儿呢? 难道罪犯真的把一切痕迹都掩盖掉了吗?案子破不了,三个人就这样惨死了吗? 想到尸体他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对,尸检报告现在该出来了,也许会有 点线索可寻,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马上回局查一下。”他转过身惊喜地发现赵 丽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忙问:“你怎么来了?” 赵丽莞尔一笑:“问你自己呀?开玩笑后就闷声不响地一个人走了,我以为你 是自尊心太强,也要跳大桥呢。” “我可没有金鹏那么傻,就是有那个心,也不跳河,现在是冰冻三尺,跳下去 摔不死弄个半死不活的,这辈子可惨了,不过也谢谢你的关心。” “我才不管呢,谁爱跳谁跳,我是来看热闹的。” “这下我可惨了。” “你慌慌张张回头干什么,瞧把人家吓的!”赵丽用手捂住了突突直跳的胸口, 娇嗔地瞧了霍君一眼,羞涩地低下了头。 只可惜此时的霍君一颗心全放在了三具尸体上,根本没暇顾及这一切,再加上 雪大夜深,否则凭着侦察员的慧眼他一定会看透姑娘的心,并牢牢抓住不放的。 “小赵,这几天我们一直被假线索牵着走,累得精疲力竭,却忽略了一个重要 所在,我们应该催一下尸检报告,也许那里会有文章可作。” “走吧,咱这小破地方连个尸检报告都作不明白,还破什么大案!”赵丽不情 愿地嘟囔道。 尸检报告表明:女尸体内无传奇小说中常见的男性精子,女学生也是处女之身, 一家三口胃内都有一种食物:大米饭、白菜、泥鳅鱼。 “唉,一堆废物。”赵丽今天的兴趣本不在此,因而先泄了气。 霍君不错眼珠地盯着尸检报告:“不,从尸检来看杀人者一定是死者的熟人, 否则李昆不会穿着裤衩放他走进防盗门而毫无防备。二是死者最后一顿饭吃的泥鳅 鱼,也极有可能是一条有价值钓一钓的大鱼,在部队时我们保卫处长曾讲过:”平 常的事最易被忽略,被忽略的往往是重大线索。‘“ “那马上报告队长吧?” “不用了,今天晚了,又是小年,让他们好好过个新年吧,明天咱俩奉献一回, 你查他们亲朋好友祖宗八代,我上自由市场钓两条小泥鳅,有谱了再汇报,免得别 人再说我百分之一百的不正确。” “大男人小肚肠,再这么小心眼我可不理你了!”赵丽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别生气呀,我是说着玩的,咱俩明天下午五点碰个头怎么样?” “那我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你也早些休息吧,这些天够累的了。” 第二天早晨霍君起床后简单到食堂吃了点东西,约摸集市已开张,他就直奔离 油厂宿舍只有五百米的一个小菜市场,这里是油厂职工经常买菜的地方。 菜市场不大,卖鱼的只有六七家。霍君想不用急,一个个问也用不了多久,正 思谋间两个卖鱼的女人的谈话吸引了他。 一位三十几岁,既黑且粗,这种女人市场上随处可见,另一位是五六十岁的大 娘。 年轻的卖鱼的女人:“听说死得可惨了,一个个烧得跟烧雀似的。” 大娘说:“连个本色都没有,唉,甭说了,看晚间再做噩梦。” “人哪,都吃五谷杂粮说不上哪时哪刻井死河埋,上回还在你这儿买鱼呢,一 转眼说没就没了。” “可不,那天还跟我有说有笑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霍君激动得嘴唇直发抖,但他清楚这 类女性的脾气,见了公家人就说不出来话,因此他并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凑了上 去:“这鱼不错。” “那是当然,不信你走几家看看,买二两棉花访一访。” “大娘,你常在这儿卖吗?” “天天在这儿,吃了不顺口,你可以拿回来换。” “你可真会说话,吃完了怎么拿回来换?”霍君觉得这个铺垫足够了,这才切 入正题,“刚才你说,怎么在你这儿买过鱼的那个人死了?” “可不咋的,就那天晚上的事。” “都过去八九天了,你能清楚记得吗?该不是蒙人吧?”霍君有意激老太太说 话。 “小伙子,怎么说话呢,我虽说是老了点,可耳不聋眼不花,记性好着呢。那 天早上我也是在这儿碰上的他李嫂,你不信问问这位大妹子。” 另一个卖鱼的女人随声附和说:“对,那天你还问她话来着呢?” “我还问她啥来的?对了!她说来二斤,我问她买这么多能吃了吗?他说,她 娘家侄子来了,最得意泥鳅鱼炖小白菜这口。”大娘越来越得意,说起话来更是滔 滔不绝。 霍君一把抓住大娘的胳膊,生怕她一不小心钻山入地:“大娘,她说谁来吃饭? 你再重复一遍行吗?” “娘家侄子来了呀?一点没错她就是这么说的,年轻人怎么这么耳背呢?” “你能记准吗?”霍君抓紧老太太胳膊的手激动得微微发抖。 “我记性好着呢,真是的!”老人生气地甩着胳膊想甩掉霍君的手。 霍君放开手,冲大娘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老了!”拔腿就跑。 霍君急匆匆赶回队里,他要尽快把好消息告诉赵丽和他的战友们。赵丽正坐在 队里为两手空空而不高兴。他立即把自己调查结果讲了,然后问多云转晴的赵丽: “你调查他亲友时,发现没发现魏淑萍有个侄子?” “有一个。” “他叫啥?” 赵丽翻开调查笔记,说:“叫魏纯善,家住二穆镇农村。” “就是他!” “调查中没发现他近期来过李家呀?” “他不但来了,而且还在李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泥鳅鱼,也许正是在吃饭时无意 间得知李带回钱了,遂起杀人恶念,我看应该马上报告队长。” “别又是推理小说吧?”赵丽将信将疑。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总比没马强,快找队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