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大富想把捷达车停在女儿学校门口。找了半天才在离学校校门挺远的地方找 到个车位。放眼望去,校门口高档的私家车随处可见,再看自己的车就透出些寒酸。 妈的!现在有钱人就是多,想到这儿他心里就十分不平衡,看看时间不早给女儿发 了个短信。只有想到女儿李馨他的心情多少能好些。看着那些高档车心里有酸葡萄 效应,心想你们他妈再牛小崽子恐怕也是花钱进的重点高中,我闺女是自己考的! 李大富不愿提从前,他不是没有过当年勇,想当初他在供销科呼风唤雨,要不 是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他至少混个副厂长当当,虽说后来厂子不景气了,瘦死的 骆驼比马大,那些领导哪个拔根汗毛都比底下人腰粗。现在呢?自己在外面给私企 揽工程,靠从前在位时保留那点儿人脉关系混口饭吃,都怨杜敏这女人气量小,把 男人拈花惹草看得太重,要是当初她把那件事压下来,能闹到今天这地步?家也破 了,丈夫的仕途也毁了;她自己倒好,跑北京发展去了,妈的听说扑腾得倒挺大扯, 开店了,有房了;她敢说她就全靠她自己,没哪个男人拽着、帮着?现在回来拉拢 女儿来了,早干啥去了?当初她不要孩子非要离婚那傻劲儿哪去了?想要女儿也行, 得给我点儿条件。要不就破镜重圆,我不嫌你你也别嫌我,我还兴许帮你打理打理 店里的生意呢。 放学铃声响了,萨克斯曲,是那个外国人吹的让人想回家的曲子作为放学铃, 听说为了人性化。大批孩子涌出校门,都一样的校服,千军万马似的,不知为啥李 大富每次看见这场景都替女儿紧张。妈的高考制度不改,铃声再人性化能咋的,还 不是跟战场上那催命的号角似的。好歹今年冲完刺就结束了,不敢胡思乱想了,盯 住了,别让女儿错过去。等了好半天,人流小了,快走差不多了,远远的才见女儿 出来,不是一个人,身边簇拥着几个男生。这丫头!李大富不禁又一阵得意,女儿 继承了他和杜敏的优点,身材高挑,模样俊秀,虽说理个男孩似的短发,穿着学校 统一的运动服,可那魅力就是大。尽管几个男生眉飞色舞的,女儿李馨的脸上却不 显山不露水的,一副淡定,那叫一个酷!李大富连忙给女儿打电话,告诉她车在这 边等着呢。女儿接电话的工夫几个男孩散了,只有一个还和她并肩走着,比女儿高 一头,挺清秀挺帅气的,一起走到车边来,李馨边开车门边对那男孩说:“王达, 要不让我爸捎你一段,省得你还得走那么远才到公交站桩。”男孩腼腆一笑说: “不了,没多远,谢谢,再见!”说完看见李大富在看他又礼貌的补充一句:“叔 叔再见!”李馨上了车坐好,眼睛依然看着窗外。李大富倒车时又路过男孩,李馨 和他摆摆手,那男孩转脸看见也摆摆手,直到车子开远。 开上大街李大富开始打趣道:“小伙子不错啊,把肯德基大叔都打败了!”李 馨这才回过神来,夸张地抽动鼻子嗅着,发现车上那包鸡翅薯条,做个鬼脸说声: “谢谢老爸!”抓过来狼吞虎咽就吃,边吃边说:“他也是高三的,学习老棒了! 上个月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国高中数学竞赛了,要说这学校我们前几名的学生里我 还真就只服他一个,特低调。爸,他家也是咱们厂的,听说他爸好像在厂工会……” 李大富说是吗,咱厂那些工人家里能出这么像样的高材生不易啊,没再仔细追问王 达父亲是谁。 李大富问女儿:“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不在家和保姆处得咋样?”李馨边啃鸡 腿边撇撇嘴说:“还能怎么样?就你说她好,我在家她还挺勤快,就不知道我一上 学,她对我爷我奶咋样,反正老年人好糊弄。”李大富说:“行了,你张姨那样的 就不错了,这年月保姆贼难找,一个月给人那几百元钱,你还指望人家像你妈那么 侍候你!”话一出口,李大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在女儿面前最好别提她妈,那 绝对是个禁区!杜敏当年义无反顾地离婚还不要女儿,给李馨造成很大伤害,有一 段时间李馨不仅不跟杜敏说话,不接她的长途电话,就连李大富她也不愿搭理,不 到万不得已不说话,整天自己在屋里看书学习。李大富甚至怕她得自闭症什么的, 近两年才缓过来。好在这么一整孩子学习成绩倒上来了。此刻李馨果然不吭声了, 咀嚼的声音频率明显慢下来,李大富心想反正都说到这儿了,干脆直说吧。 他正色道:“知道爸为啥赶回来吗?你妈来电话了说这几天从北京回来,想商 量商量你升学的事。”他说完本想等着女儿大发雷霆,没想到女儿没吭气,把啃完 的鸡腿骨头小心地包好放到车前面,擦干净手才稳稳说:“知道了,我妈跟我通过 电话了,今天中午的车,现在早到家了。”李大富听了差点没晕。这孩子心里也太 能装事了。 正在这时李大富手机响了,一看是杜敏的号连忙接了,接了就气不打一处来问 :“你回来了?回来不先告诉我一声……啥?你说啥?你把人给砸了,正在医院呢 ……”李大富把车靠边停下挂了手机,对女儿说,咱得上医院了,你妈在家里阳台 上扔酒瓶子把一个人给砸坏了。没想到他再次领略了女儿的镇定,李馨稳稳说: “又不是我妈挨砸,你慌啥,反正你们有钱,给人看呗!你先把我送奶奶家你再去 吧,我不用跟你去医院了,我还得复习呢,你多预备点现钱给人检查。”李大富一 听也是,先把李馨送回去才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