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是那天得知王国栋脑袋受伤后,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钱红丽祥林嫂似的跟 儿子又数落起王国栋的不是来,王达制止了她两次才停下。在医院小路上王达突然 像成年人似的郑重对钱红丽说:“妈,你以后能不能尊重点我爸,我爸也挺不容易 的,他现在这处境他心里也憋屈。咱家是穷,可那也不是我爸一个人的错,也有社 会因素。妈,你放心,将来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记住你儿子就是你的一个存 折,定期的,只不过您存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儿……”纵是钱红丽这样一个更年期 时候再胡搅蛮缠的女人,此刻听了儿子这番话,也不由不落下泪来。此后真收敛了 不少,儿子高考那段日子,两口子倒相安无事。 王达顺利考进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八月底,两口子送孩子进京报到,特意提前 了两天,王国栋说就当旅游了;钱红丽这回没心疼钱,也是,这么多年一家三口也 没像别人家那样旅游过。 王国栋和钱红丽帮儿子办完入学手续,安顿好寝室,又买了些没想周全的日常 用品,逗留了两天,不走也得走,虽说住的是高校提供的招待所,也是价格不菲。 第二天儿子就要正式开学军训了,这天中午,两人又把一些交代了多少遍的话重复 了一下梗概。要走了,儿子送他们到校门附近站台,钱红利毕竟是女人,眼睛不争 气又红了。其实这些日子她眼泪就没断过,倒是儿子小大人似的拍拍她,本来可以 到此为止。就在这档口,乱哄哄的又是家长又是学生的人中,突然有人惊叫:“不 好了,抢劫了!”只见人群中冲出个小个子男人,夹着个女式提包冲这边跑来,后 面两个女人破了声喊:“拦住他,拦住他!”王国栋血往上涌,顾不得钱红丽阻挡 上去就拦那抢劫的小个子男人,没想到,斜刺里又过来个高个子说,“哥们儿,知 趣点儿,让开!”王国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上去了。厮打中,儿子王达也冲上去了, 那抢劫的见有人拦,两个人穷凶极恶把匕首掏出来划拉上了。闻声过来几个学校保 安,两个家伙被抓住了。 王国栋光荣负了点伤,手臂被划破了,再看被抢的人时,不禁都愣了:是杜敏 母女两个!原来李馨也考进这所学校了。不管钱红丽怎么推让,杜敏下午愣是在自 己家饭店招待了他们一家三口,表达谢意也是尽地主之谊。 两个孩子吃了一会儿,李馨拉王达到隔壁唱卡拉0K去了。大人们还在聊,杜敏 真心实意说,嫂子,要我说你们就留下得了,我这里真缺人手,你们留下,还能照 应王达。钱红丽在她的真诚劝说下,加上舍不得儿子,几乎都动摇了。好歹心里还 有吃多年前的干醋这根弦,推说这事得老王拿主意。还是刚一开始上菜,王国栋接 了个电话,被钱红丽恶狠狠瞪了一眼,王国栋却毫不在意地到饭店外面去接听了,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才回座。钱红丽终是忍不住更年期地批评一句:“那可是漫游啊, 你聊那么久!”王国栋依然笑笑,不吭声,只是不再怕老婆似的多喝了几杯。要结 束时对杜敏表态:“我们回去也做点买卖,干点啥,发展好了,真想把咱厂那些下 岗的老哥们儿聚上。”最后诚心诚意劝杜敏和李大富复婚,都老夫老妻的,谁年轻 时没犯过错误,再咋说那是孩子她爹,晚年幸福要紧!钱红丽见说起李大富杜敏情 绪就低落,忙打圆场,行了行了,要那么说你年轻时也没少犯错误,王国栋被她一 激顺口说,亏了我没犯错误,我要犯错误,还能跟你!说完了仨人倒都有些尴尬, 还是李馨进来喊他们去唱歌,才打破僵局。 上了火车卧铺躺下了,王国栋觉得被划坏的手臂有些疼,哼哼两声,钱红丽有 些心疼却用话敲打他,活该!谁让你显摆英雄救美呀;见了老情人了,挺能喝挺能 吹啊,还回去做买卖。你搁啥投资? 王国栋嘿嘿一笑:“老婆,把人看扁了吧,驴粪蛋子还有发烧的时候呢。还真 让你给说着了,这雨点还真有大的,掉我头上了。吃饭时那电话是咱家小区投注站 给我来的,我中了奖了!”说完想起那买彩的钱还是杜敏的,把脸望向车窗外,眼 睛有些湿了…… 王国栋回去后不久开了一家司机快餐店,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来就餐,生意出奇 地好,还解决了几个四零五零哥们儿姐们儿的就业问题。钱红丽的更年期过了,在 前台收钱算账,还是用算盘,坚决不用计算器,唠叨的毛病也改了。王达和李馨学 习都不错,在王国栋的撮合下李大富去了北京两次,有望和杜敏复婚;杜敏经常给 王国栋他们两口子来电话,在生意上出谋划策。钱红丽有一次还吃闲醋开他和杜敏 的玩笑。王国栋说,你再莫瞎说啊,闹不好那是未来亲家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