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过年辰光,毛胡子从乡下做活家来,一进门就叫了起来。 “小宝,快来,你看老爹给你带什么家来咧?” 小宝颠颠地跑过来,毛胡子下乡为人家盖屋上梁时,主家总会抛馒头、糖果之 类的东西,以示喜庆。毛胡子总会在工具包里用报纸包上些带家来,让儿女们尝尝。 几个丫头每人能得一块就满足了,余下的就全是小宝的。有时五丫头会噘起嘴不高 兴,但没办法,只能等小宝开心了,才会赏给她一两块。可今朝老爹拎着的是个篾 箩,小宝感到新奇,睁大眼睛看着里面能变出个什么东西来。 当他看到放到地上抖索着的小狗时,高兴得叫出声来。这是条浑身浅黄,嘴唇 上有圈黑影的小狗,看是刚生下来不久。小宝把它抱在怀里,抚摩着软缎般光滑的 身子。 毛胡子问道:“喜欢吗?” “喜欢。”小宝还真爱不释手了。 女人过来瞅了一眼:“你怎么把这东西往家带?人都吃不饱,还能养这东西? 快点把它送人家去。” “我要养。”小宝抗议道。 “那么以后,你的饭省下来给它吃。” “好呦。”小宝答应着,抱着小狗走开去。就这样,小黄便成了家庭成员,眨 眼几个月过去了,小黄已长成半大的狗,食量惊人,无论你在食盆里倒多少,它总 能吃个一干二净,偏巧养在这家,不可能每日都给它吃饱的,也就是倒上个一碗半 碗的汤汤水水。把条狗的肋骨养得根根爆紧现在皮上,像钢琴键盘一般。但俗话说 得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是它跑出去觅食,到晚上还是会家来的,至多 坐蹲巷子口,冲着街上吠着。 虽说小宝玩狗的新鲜劲过了,他还是经常把它带在身边,为自己助威,如果稍 大点的人欺负他,只要他发声喊,小黄就会立马蹿过去,龇牙咧嘴,发出阵阵狺声。 这几天,小黄像是病恹恹的,很少走动,总是在门边躺着,这一日忽不见了,小宝 自是伤起心来。 毛胡子抚摸着儿子的头顶,百般劝慰,还是没能止住他的哭声。女人嫌噪,一 嗓子吼了起来,才把小宝治住。 “你要是再哭,明朝小黄家来我就把它宰了。” “妈妈别宰小黄,我……不哭了。”小宝抽泣着,肩膀也随着抽动。 也就在这时,五丫头醒过来了。 女人连忙俯过身去:“乖乖,把老娘都吓死了。” 毛胡子也走过去:“丫头还痛吗?想吃什么,老爹给你去买。” 五丫头皱着眉头,细声说道:“不痛咧,我不要吃,我要念书。” “好,九月一日开学,就送你去念书。” “你不骗我?” “哪里会骗你,是真的。” 女人心里酸酸的,为了带小宝,已耽搁了一年了,今年是该送她去念书了。小 宝跟这小姐姐最亲,见她醒来,眼泪也没擦就趴到床上和她说起话来。 大女儿让爹娘都家去,到现在饭也没吃,澡也没洗,这儿就由她陪着就行。 毛胡子便和女人一道,抱着小宝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