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云走时因天色将晚,无处可去,只好安身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胡同里 有一个四面漏风的小棚子,是拾荒者装破烂的。水云在里面提心吊胆地待了一宿。 深秋的夜晚,天气很冷,水云冷得直打颤。还有成群的蚊子,围着她不停地飞旋, 无论怎么轰也赶不走。水云的手和脸被蚊子叮咬得起了一层红红的水泡,像利箭钻 心一般疼痛难忍。天亮了,水云决定去找表姐。 水云的表姐在距离兴龙山镇五十多里地的小山村,对她的情况已经了解,但她 并不同情,所以不想管水云的事儿。此时水云找上门来,她也不得不管,便托当地 的亲友给她找婆家。无处安身的水云只好又和不爱的人结了婚。这个人油头滑脑, 还是个瘸子,尽管水云委曲求全,但这次婚姻很快又失败了。失败的原因跟第一次 一模一样。这个瘸子丈夫不知从什么渠道又得知了水云不光彩的历史,开始对她百 般虐待。水云稍有不从,挥拳就打,为此水云身上常新伤旧伤不断。不久,邻居们 也都知道了水云的丑闻,对她指指点点。水云在村子里成了水性杨花的荡妇。 绝望的水云又想起了文老板,她想,天下所有的男人,谁也没有文老板对她好。 于是她又来到了松江市,在劳务市场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租了一间仅能容身的偏厦 子。之所以在劳务市场附近找房,就是因为离饺子馆近一些,有机会能见到老板。 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水云找了一份卖豆腐的工作,虽然挣钱不多,但因为她没有 本钱,只能卖豆腐,因为卖豆腐可以赊账,卖完了再结账。对于贫困之中的水云, 这份工作已是相当不错。 这时已进入冬季,刺骨的寒风,把她的手和脸全都冻破了,她挺住了严寒的摧 残,因为她有一个信念,一心想见到老板。可惜半个冬季过去了,水云依然没有见 到。终于有一天,小文阳发现了水云,穿过马路与水云相见,显得很亲热。文阳是 个思想开放的女孩,对水云和爸爸的婚外情有着独特的见解,她没有把水云看作坏 女人。文阳只比水云小六岁,她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两人相处得很好,素以姐妹 相称。文阳说,水云姐,你在我心中,早已和我们是一家人了。我理解你对我爸爸 的真情。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说服我妈,让你早日回家。 听了文阳的话,水云感动得泪花闪闪。分手时文阳说,一旦把妈妈说服,马上 就来接她。 文阳人小鬼大,她的内心里,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原来,文老板因为思念水云,整个人日渐消沉,总喝闷酒,来了客人也不爱搭 理。原本红火的饺子馆,如今冷冷清清,已没有多大利润。老板还威胁文嫂说,早 晚要和她离婚。文阳明白,爸爸这是和妈妈赌气呢。面对这样的局面,文嫂也有些 悔意,她投奔丈夫而来,就是想控制财权,不光是为了生活,还要偿还外债。如果 这样继续下去,偿还外债已不可能。在文阳的劝说下,文嫂才终于同意让水云回来。 文阳找到了水云,对她说:“水云姐,我上初中的时候,读了好几本爱情小说, 人类最复杂的情感就是爱情,从古到今谁也说不清楚。你和我爸是真爱,失去了连 我都感到遗憾。回去吧,我妈也会和你好好相处的。” 文阳的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水云听了真的好感动。于是水云又回到了饺子 馆,回到了文老板的身边。 老板很高兴,开始全力打点生意,饺子馆又渐渐兴隆起来。可是,他们的平静 生活没过多久,由于文嫂儿子的到来,使他们本来就很脆弱的结合,很快就被打破。 文嫂听说市里的教学质量好,就把六岁儿子从乡下的娘家接过来。每当水云看见文 嫂的儿子围绕在妈妈身边幸福的样子,她就极不好受。水云也想把自己的儿子接来, 但一想到儿子寄养他乡的事儿,一直瞒着文嫂,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秘密就会暴露, 一场家庭大战就会难以收场。水云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提为好。 文嫂的儿子幼小天真,不知道大人的烦恼,有一次他在水云跟前撒娇,本来是 想跟这个姨妈亲近,没想到触景生情,刺激了水云,立刻涌起想念儿子的无限悲情, 呜咽着大哭一场。水云心想,同样的孩子,都是妈生娘养,为什么我的孩子非得寄 养他乡,享受不到母爱,这不公平!终于,她按捺不住思儿心切,把老板和文嫂找 到一起,向文嫂讲明了真相,提出要把儿子接来的请求。这个请求让文嫂大吃一惊, 这个该死的老公和狐狸精,竟然合伙欺骗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还要把野孩子接来, 这不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文嫂再也不能忍受,对老公和水云破口大骂,委屈得痛 哭起来。哭过之后,文嫂说,我宁可让饺子馆黄摊儿,也不能让你把孩子接来! 小文阳害怕饺子馆再次陷入低谷,等妈妈发泄完心中的痛苦,这才上前扶住妈 妈的肩安慰她。在文阳晓以大义的劝说下,文嫂才无奈地同意了水云接回儿子的请 求。 六年的母子分离终于结束了,水云抚摸着儿子可爱的脸蛋儿,心里分外舒畅。 孩子的到来带给水云无比的欢乐。老板托关系把这两个孩子都送进了学前班,放学 后小哥儿俩就在一起玩耍,玩得很开心,也很和气。可是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孩子打在了一起。水云的孩子力气大,文嫂的孩子吃了亏。只听文嫂的儿子骂 道:“你是个小野种,你妈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不配跟我玩。”水云听了,心如 刀绞。如果不是文嫂在背后挑唆,六岁的小孩儿怎么会骂出这样的话来? 文嫂见儿子吃了亏,又走上前去,把水云的儿子教训一顿,她说:“今后你不 许打我的儿子,我收留你们,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再欺侮我的儿子,我就把你们 娘儿俩赶出去!”这样的话也许是文嫂正在气头上,无意的信口胡说。但对水云的 刺激太大了,使她无法忍受。 水云思前想后,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当今社会多么开放,一个男人拥 有一妻一妾的日子,谁也不会幸福,尽管水云还爱着文老板,但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离开这个家庭。 临走时,她对文老板说:“咱俩的故事应该结束了。我走后,你跟文嫂好好过 日子吧。她是个好妻子,这么多年她蒙受了太多的委屈,我很对不起她。没有了我 的打扰,你一定要对她好。”文老板含泪答应了她。 文阳苦苦挽留,但也没有收回水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