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气说着说着就入秋了。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老佘想想自己这一年来的收获, 不光没有收到什么,反而欠了一屁股的债。老佘想做一个干净的人,一个不欠别人 一分一文的人,就连欠儿子女儿的,他都要还上。不然,在孩子跟前,他的腰站不 直,说话没力度。 关于欠的钱,儿子女儿的好说,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可他在北大集上借的那 些钱,他得想方设法早一天还上。不然,他每一次见那些人,心里都很慌。他在口 袋里装两包烟,一包好一些的,上些档次的,那是见了他们让烟用的;一包孬些, 平常他吸的。以前他不抽烟,没想到,这件事后,他慢慢吸起了烟。这些天,他总 在想,他到底怎么从一个救人的人成为一个撞人的人了呢?根源到底在哪里呢?想 了若干天,老佘终于想明白了,主要是他太老实了,心太软。 再细想,老佘觉得根源还在老婆身上,他有很多次梦到老婆。老婆常给他说: 你杀了这么多头猪,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要给自己积阴德,不然,你不会善终 的,你会遭报应的。所以,他才不杀猪,改为卖鱼。假如他还杀着猪,他就不会卖 鱼了;假如他不卖鱼,他怎么会遇到这事呢?如果他不遇上,也就不会被别人赖上 了。再往深里一想,还是怨自己心不狠。心要狠了,就是看到了,也不救。她死死 她们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看来,这件事谁都不怨,就怨自己多管 闲事。 把线理清了,心里虽难过,那还是气自己。气着气着,他就抡起巴掌,照着自 己的脸,左右开弓扇了起来,边扇边说:我让你多管闲事…… 太阳升了落了,日子还是照样过,老佘还是和以前一样拉鱼卖鱼。通过这件事 后,很多人都知道了老佘撞人的事,对老佘的忠实厚道就有了些微词。对老佘的信 任度也不像以前高了,生意也相应地不如以前好了。 这几天,老佘正在为老万的五千块犯愁。老万说:老佘啊,我的钱给你三个多 月了,我最近用钱事多,你看看,还了吧! 老佘说:哎,我知道了。 老佘现在身上就有五千元做生意的钱,这个钱是本钱,是生钱的钱,万万动不 得的。前段时间挣了点儿钱,先还了另两个人了,老佘觉着人家肯借钱给他,他不 能让人家看不起,让人家对他不放心。如今,老万要他还钱,他要是不还,那就是 忘恩负义了! 老佘脸红着对老万说:好,我,先还你三千好吗? 老万脸难为着:这,我急等着用钱呢!老佘说:我身上一共还有五千块的本钱, 想先还你三千,留两千做本。 老万想了想说:那,好吧。 老佘就从自己的本钱中抽出三千块给了老万说:你放心,那两千块,有了立马 还你!老万的脸有些红了,说:老佘,对你我放心。主要是,我最近用钱的事太多 了。 老佘说:你就是不用钱,我也是应该还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 老万说:哎,老佘,你呀,主要是人太实在了呀! 第二天上午,老佘刚卖完鱼,收拾一下才想去西湖去拉鱼,刚锁上门,猛一转 身,看到了黄河兄妹。黄河兄妹看到他,小步跑了过来。 现在不知咋回事,老佘只要一看到黄河兄妹,他的心就莫名其妙地提起来。看 着跑过来的黄河兄妹,老佘心里慌慌的,还有些怕。黄河的妹妹一把抓住老佘说: 你不要走!老佘说: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黄河说:我们怎么了,我们来找你,你说我们怎么了? 老佘说:你们要的两万块钱我早就给你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黄河的妹妹说:你那两万块叫钱吗?我母亲住院期间你连去看都不去看,你还 叫人吗?老佘说:我为什么要去看啊? 黄河说:人不是你撞的吗?老佘说:我什么时候撞的啊?黄河说:你这个人, 又装憨不是?不是你撞的,你这么好,往医院送?并且垫上押金?不是你撞的,你 为什么拿那两万块钱的治疗费?我跟你说,这次手术不成功,我母亲已经瘫痪了! 老佘说:瘫痪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黄河的妹妹说: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撞,你说能瘫痪吗?这不都是你引 起的吗?老佘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 黄河说:你说,我们能跟你有完吗?周围的人越围越多。 老佘说:我和你们怎么了?我不就是救了你母亲一命吗?我救了你母亲一命, 你们就赖上我了,你们这是在逼人呢!这是想逼我死呢!黄河说:谁逼你死呢?我 是来给你说事的。我母亲已经半身不遂,现在主要生活在轮椅上。本来她的身体好 好的,能给我们做饭什么的,现在可好,整个要我们伺候她。你说,你是罪魁祸首, 我们不来找你,找谁去? 老佘说:你母亲真的不是我撞的啊! 黄河的妹妹说:你说不是你撞的,为什么每次来找你,叫你拿多少你都拿多少。 你说不是你?鬼信呢! 老万挤了进来说:你们都别吵了,你们兄妹来,到底想怎么办?老佘他是个老 实人,你们直接说你们的想法就是了! 黄河说:你看,我母亲现在这样了,这都是因为他撞的,我今天来,就是来解 决这个事的! 老万问:怎么解决? 黄河说:这个还是在钱上说。老佘说:多少? 黄河说:你算算不就得了? 老万问:怎么算? 黄河说:好算。你看,我母亲今年七十一岁了,再过二十年不为多吧?咱别的 不要,就算找个保姆来照看吧,一个保姆一个月的工资咱们按一千五算吧,一年光 工资就得一万八。再算上吃,一年最少也得两万五,二十年最少也得五十万! 老万对老佘说:你呀,还是去找那个给你处理事的周警官,让他给你处理,看 他怎么说!老佘就对黄河兄妹说:咱们还是去找周警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