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癞子谋害满月一事的暴露,纯属偶然。 玉飞回到呼兰后,已开发了十几栋住宅楼。今年开春后又在城郊开发了暗含他 与妻子名字的飞云小区,他想打造一流的住宅小区,由他的同学大勇主抓这个工程。 这天他来查看施工进度,一辆沙石车开了过来。大勇说:石总,你认识他吗,他就 是二癞子。玉飞很吃惊:听说判一缓二,吊销了驾驶证,怎么又开上车了? 大勇说:他不光是办了驾驶证,还买了这辆翻斗,十多万呢!他以前穷得丁当 响,如今鸟枪换炮了,还盖了三间砖房,外带车库。说是他在哈尔滨中了大奖。 玉飞听了心里翻了个个儿。他涌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满月一定是被王喜林雇 用二癞子撞死的。满月死后,玉飞心里一直隐隐作痛,满月说过,我有好多好多话 要对你说呀!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给她这个机会呢,她是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咬着嘴唇在心里发誓:满月,我一定给你讨还这笔血债。他放下工作亲自去哈尔 滨调查了各种彩票中大奖人员名单,根本就没有二癞子的中奖大名。他又托人去银 行查证了兰河大酒店满月遇车祸前后的往来账,结果发现兰河大酒店在事发前后, 共支取二十万现金。 大勇还询问了二癞子卖手腕子的养车老板,老板对二癞子突然发迹也有怀疑, 说出事的当天上午,本来车有活,二癞子说电机出了故障,要去修理。可是处理完 事故提出车来,电机根本没坏,而且撞死满月那个路段,没有修理部。 现在,玉飞在呼兰县也是个知名人士,他将调查的材料提交给公安局,公安局 立即成立了专案组。经过二十多天的调查取证,完全证实了玉飞的推测,于是马上 拘捕了二癞子。开始二癞子死不认账,硬挺了三个多月,但是他说不明白买车盖房 的资金来源,在查证的事实面前,终于崩溃了,供出了谋害满月的原委。 接着,拘捕了王喜林。于是满月被丈夫谋害的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了整个呼兰 县城。 满春的母亲出院后,身体并未完全康复,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就垮了。她绝 没想到自己百般信任的姑爷,会害死自己的女儿。于是整天叨咕:是我害死了满月, 是我把满月推上了绝路!母亲终因抑郁成疾,再度住进了医院,经检查是肝硬化。 满春只有哭的份儿,她还能说什么? 喜林被拘捕后,刑警大队曾询问过满春,满春以在国外为由称自己不知情。那 些日子,满春心里像圈住了一群猴子,整天上蹿下跳的不得安宁。满春在惶惶不可 终日的时候,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满春生了孩子后,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些柔情, 她很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她没忘了孩子这个筹码,她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捎给 了狱中的丈夫。 满春母亲的病,越治反倒越重了。后来到哈医大检查,是忧思过度,患了胰腺 癌,已是晚期了,肝硬化只在其次,没多久便去世了。 母亲的死给满春的打击是沉痛的,母亲为人爽快,性格开朗,身体一向都好, 如果没有姐姐的惨案,母亲不会离去。满春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把母亲送进了坟墓, 就悲痛不已。 喜林的父亲一向忠厚正直,因他儿子丧良心,坑害了这么多人,他无法接受这 个事实。他痛悔不该催着喜林要孙子,终日抑郁寡欢,没脸出门见人。 老天不长眼,就是这样刚强一世的老人,由于忧思过重,上街买粮时不慎被摩 托车撞得下肢瘫痪。后来喝了耗子药,抢救无效身亡。 公公死前写了遗书,嘱咐满春他死后让她撮合父亲和婆婆搬到一起过,好照顾 孙女和孙子,满春遇到合适的再找个主,不必等那狼心狗肺的。满春看完遗嘱只是 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几个公安人员在她的酒店喝酒,酒过三巡之后,那个做东 的干警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偷偷地向满春透露:你得加点小心,已经对你立案了, 有个女的具名写了检举信,说你和王总早就有不正当关系,是你们俩合谋害死了满 月,还提供了证言材料。满春顿时精神崩溃了,苦闷、懊悔、愤恨、绝望交织在一 起,多少天吃不好睡不安。她上学时曾戏言毛主席那句诗词,什么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看是金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学哲学时她也曾发 挥:什么是推动历史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是金钱!金钱才是引导人类钻研知识、 成名成家、发明创造、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动力。如今,她颠覆了自己的思维,把 金钱看成了罪恶之源。她历数世上的种种罪恶:诸如卖淫、赌博、贪贿、偷盗、抢 劫、凶杀、贩毒等等,几乎世上所有的罪恶都是由金钱诱使的。金钱真是魔鬼呀, 既能成就快乐,也能制造罪孽,甚至葬送生命。可惜她的双脚已深深地陷入了泥潭, 拔不出来了。 满春骨子里生就了争强好斗的性子,可如今她却无计可施了。投案自首呢,她 无法忍受那漫长的铁窗生涯,更不想让她正在施以报复的这几个坏蛋看着解恨。她 可以保持沉默,可是,与其每天这样心惊肉跳地等待被抓入狱,反倒生不如死。死 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不必担心父亲因自己谋害姐姐再受创伤,也不必担心儿子将来 遭受歧视,还能保住自己的名声。想到死满春觉得心有不甘,自己毕竟太年轻了。 可是眼前除了死这条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满春听说玉飞装潢公司亏损,要转产开老年公寓,她就打定了主意。她没有讲 价就把酒店盘给了玉飞。她变卖了财产后,给儿子和两个老人、姗姗办了存折。 满春在选择另一条路之前,一直不厌其烦地劝说两位老人搬到一起。她办完了 这些事,还不到她选定的日期。为了打发剩余的时间,天天上网浏览博客。这期间, 白冰打电话告诉她,头几个已经按计划实施了,两家都在闹离婚呢。 满春这个时候接到电话,无疑火上浇油:都是这几个畜生作的孽,没有这几个 畜生的伤害,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哼,我死了也不能让你们逍遥自在地活着! 于是她在电话里说:白冰,干得好!我会奖励你的。你明天回来一趟,把那些图像 资料给我送回来,我用一下。 满春从白冰拿回来的图像资料中挑选了一些发送到网上,并在博客上写了遗言, 详细地披露了这几个男人对她的伤害,致使她家庭不幸,失去了对人生的信心,将 她选择跳楼自绝的原因嫁祸在这几个男人身上。办完这些她才舒心地松了口气。 农历七月十五这天,满春穿戴完毕,把她博客上的遗言和图像资料按了发送键, 确信已经发出了,就登上了她居住的楼顶。她站在这里放眼望去,万里晴空一尘不 染,骄阳似火,远处的呼兰河泛着点点银波,片片庄稼就像一支巨大排笔,在田野 里勾画着一片片风格迥异的绿色美景。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们都在奔向 自己向往的目的地。 多美的景象!在这临终之际,她的大脑皮层突然蹦出了《红楼梦》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满春闭上了眼睛,喊了一声:满月,我来了!随之,从七层楼顶一纵而下。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尽管满春机关算尽,喜林守口如瓶,满月是丈夫和亲 妹妹合谋害死的舆论,几天后便在呼兰县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叹的是,许多人只是把这个悲惨的结局当成故事互相传说,却很少有人探讨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满春走上了死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