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权子这一阵心里老是莫名的难受,总像有啥事似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一会儿 到车间看看他爹在不在。当看不到他爹的影子时,心里就闷,就有个东西压在心口。 他想不明白,爹一辈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做过什么花花事,可自从进了砖厂 之后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权子想,都怨那个寡妇,我一定要收拾她!一到这时候, 权子就想妈妈,可怜妈妈齁喽气喘一辈子,年轻时受穷受累,现在日子稍好些,爹 的心又不在妈身上。权子常常抽空跑回家,看妈妈一眼,然后再回厂里,心才略略 安稳一些。 一天,权子又上来心烦劲儿,只想回家看妈妈,齁巴身体的日渐衰弱让权子担 心那一刻的到来,他曾多次劝妈妈到乡上住院,妈妈死活不肯,就在家里由村里的 医生打打点滴。妈妈说死也要死在家里。权子拎了两瓶汽水急匆匆推开家门,却意 外碰见承子慌慌地出来。 权子说,哟,七姐夫,没事啊? 承子说,没有,没有,就逃似的走了。 权子觉得有点不对,自从月月在她七姐家住了一个月,权子心里多少有点提防, 他想到出来时忘记看看月月在不在店里。想到这儿,他箭似的蹿进自己屋里,不见 月月,却见妹子背着脸,哆哆嗦嗦地提裤子,花线裤的两条腿拧着劲儿…… 权子看见妹妹露着白净的小屁股,他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几乎昏迷过去。他退 出门,站了许久,等妹妹出来,可是妹妹半天也没动静。权子想,刚才若是自己看 花了眼,或是偏赶上妹妹换衣服该有多好!这样想,他就使自己稳定下来。他轻轻 敲门,唤着妹妹,丽啊,哥回来取暖壶,给咱妈装冰棍,你递给哥,哥不进去了! 权子叫了一会儿,屋里并没有动静。他推门闯进屋,见妹妹躺在他们的炕上, 手里握着一把剪子,胸口上呼呼地往外冒血。权子抱起妹子,一声接一声地叫,丽 丽微微睁开眼。 妹子,你快说这是咋回事呀? 哥,你都看见了,我告诉他我和徐二好了,今晚我们就有约会,他说你敢,我 整死你,就扯了我的衣服。丽丽费力地说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权子使劲晃着怀里的妹妹,吼着,丽啊,你说,你快说他从啥时开始欺负你的? 丽丽却只说了一句,告诉徐二,今晚千万别来……就将头歪在哥哥怀里没了气 息。 权子没哭,也没出声,他走出房门,反锁上,来到齁巴跟前,把汽水递过去, 妈,你喝点。齁巴喝了一点,呛得咳了半天。权子轻轻拍打着妈的后背,直到齁巴 重新躺下。临出门,权子把脸贴在妈妈脸上,眼泪无声地哗哗流着。 天暗下来,天上闪出几颗星星。权子想这可能是妹子最后看他的眼神吧?他在 心里说,丽啊,你放心吧,哥不会放过他! 权子先去找了月月,一双儿女喊着爸就燕子一样扑过来。权子看看两个孩子对 月月说,今晚你别回家,就在店里等我,快到年关了,多卖点是点。 月月说行,等权子走到门口,月月又喊住他,你把孩子领回去,让丽丽给他们 整点吃的。 权子说,这儿有吃的垫补一下吧,回去他们该闹妈了。 月月没再吱声,回身给两个孩子拿饼干。权子转身走了。 夜色已经整个儿地笼罩了泡子屯。进了腊月的乡村已经沾着点过年的喜兴了。 心急的人家已经起早贪黑地拆洗被褥,剁馅儿包饺子,蒸豆包,糊棚裱墙。庄户人 世代看重这个节日,大人孩子盼这个年,好事也都愿意挤在这时候办。娶媳妇聘姑 娘自不必说,单说那小丫头小小子也借着这份喜兴,偷着往一块儿凑,打哈哈逗趣 中暗递心意,彼此表达好感。老娘们儿壮汉子也在这喜兴的日子放松了全身紧巴了 一年的骨节,悠闲痛快地做爱。有心的庄稼人发现了,为啥屯子里秋天出生的孩子 多,那都是腊月里播下的种子。咳,庄稼人的腊月,庄稼人的快活! 权子没有心情想这些,他在自己屋里躲了很久,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