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庆平真不愧是个读书人,他果真就想出了一些新点子。 他首先要他母亲帮他去家余爹屋里刺探“特码”。 庆平的母亲根娭毑今年已七十二岁,人长得精精瘦瘦,但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 净净,那头银白的头发用一个大簪子绾得丝毫不乱,那身对襟青布衣衫浆洗得纤尘 不染,穿得无皱无痕,一双布底鞋洗得鞋面灰白了还针脚完好地穿在脚上。根娭毑 听说家余爹看电视看中了“特码”,一夜就赚了七千八百元,自家儿子庆平却输了 十几万,现在儿子又叫她去家余爹屋里打探“特码”,根娭毑就也动起了心思:这 世道真变了。以前搞集体,十工分分不了四角钱,一个正式男劳力一年挣不满三千 工分;如今政策好,不要了上交,种田国家还有钱补,搞这个也赚钱,搞那个也赚 钱。钱好赚,生活水平也提高了,饭是呷都呷不完。现在又来了个什么“买码”, 又是一个好赚钱的门路。家余爹扁担倒在地上只认得个“一”,看下电视就赚了七 千八百元。这七千八百元可以让我这个老婆子呷得三四年哪。我儿庆平“买码”输 了钱。我人也老了,干事也干不动了,让庆平养着,庆平也有负担。趁得我这荷包 里还有细女儿上次过端阳时给我的二百元钱,我如今也要到家余爹那里去看看电视, 也要买买“码”,也要帮庆平赚它个七千八百元钱。 家余爹住在一栋刚建好不久的上下两层的小洋楼里。根娭毑走进去时,家余爹 那放学在家的小孙子正在看着中央七台的“军事报道”。家余爹的小孙子岳明,今 年十岁,上小学四年级。他是个小军事迷,玩具要买飞机、坦克,看电视要看“军 事纪实”、“军事报道”,玩游戏要玩打飞机、打坦克。根娭毑一走进去,朝电视 屏幕上一看,哟,天哪,果真有数字。她顺势用手中的拐棍朝电视屏幕上一指: “看,那不是个‘7 ’字吗?好,我就用二百元买‘7 ’号。”小岳明看“军事报 道”正看得入神,他想不到根奶奶会走进房里不声不响二话不说就用手中的拐棍直 指电视屏幕。他吓得慌了神,以为根奶奶会像他家爷爷一样骂他读书不用功,只知 一门儿心思看电视,动了真脾气,要用手中的拐棍戳烂电视机的屏幕呢。后来听到 根奶奶说“7 ”字,说要买“7 ”号,他才明白根奶奶是来他家到电视里看“特码” 的,他知道根奶奶把中央七台台标上的“7 ”看成“特码”了。小岳明说:“奶奶, 这是中央七台呢,这不是‘特码’。”“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还怕我老婆子跟着你 爷爷赚了钱?”根娭毑拄着拐棍,不听小孩子岳明的解释,喜笑颜开地离开了家余 爹家。 把探来的“特码”告诉儿子庆平后,根娭毑毫不犹豫地背着儿子庆平去“进单”。 她对“签单”的人说:“帮我把7 号买二百元。我从家余爹家那台能透‘特码’的 电视机里看到了‘特码’是‘7 ’号,清清楚楚、亮亮堂堂的‘7 ’号呢。” 无巧不成书,世上还真有歪打正着的事儿呢。那晚九点“出码”时,一个让人 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特码”出来了:7 号。 殷家湾又一位神奇人物横空出世了。根娭毑差不多同样是一个大字不识,可她 朝家余爹家那部电视机用眼睛一瞧,用手中的拐棍一点,那神奇的“特码”就被她 买中了,一瞧一点就瞧中了“特码”,帮庆平点来了七千八百元现金。 真是“不怕你大学生,就怕你脑膜炎”。 庆平真感谢母亲:她不光帮庆平探来了“特码”,让庆平也试着赢了四百元钱, 还自己下水帮庆平赚回了七千八百元钱。上阵还要母子兵喽。 接下来,庆平打起了小儿子的主意。他对小儿子说:“儿子啊,明天早上一醒 来你就对我说本期买个什么数字。我听说,小孩子一早醒来说的话最准。记住啊, 儿子。” 第二天早上,庆平八岁的小儿子刚从睡梦中醒来,就从庆平的床头柜上抓过那 本庆平昨天深夜挑灯苦读过的印有“香港六合彩”字样的“码书”对庆平说:“爸 爸,今晚买26号,26号是‘特码’。”庆平老婆红桃听了小儿子的话,百思不得其 解,她想:八岁小孩的话能听吗?可庆平马上将红桃扳倒在席梦思上,神神秘秘地 对红桃说:“红桃啊,扳本的机会来了!我们家小儿子平常说过这样的话吗?他为 什么一从睡梦中醒来就说这样的话?这说明小儿子是有神灵附体啊。这是神明在指 点我们发财呢。谢天谢地!真是善有善报!今晚就买26号,买二百元。” 庆平用二百元买26号。那晚,“特码”一出来,果真是26号。庆平又一次一 “码”中“特”,扳回七千八百元现金。 到下一期“买码”时,庆平又问儿子:“乖乖,宝宝,今晚买什么呀?”小儿 子开口就答:“今晚买2 号。”庆平毫无疑虑,立马又下二百元的注买了2 号。晚 上,“特码”一出来,果然,2 号中“特”。庆平又赚了七千八百元。两次共赚一 万五千六百元,除掉前面“买码”三万多元的亏空,庆平已只剩下万余元的亏空了。 要发财真是很容易呀,赚钱不费力,费力不赚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