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一天,二嫚在乡里什么也没讨到,学校里的孩子等钱一定会急的,一急就会 念不好书的。二嫚不免也急了。着了急的二嫚回到四方岭,遇见养猪大户石虎,石 虎听说了二嫚的事,爽快地给二嫚一百元,说,赶紧给孩子送去吧,不过这可是我 借你的,有了还我。二嫚当然是千恩万谢的。去学校回来,已是晚上,四方岭家家 亮灯。李福和二嫚还在为往后的日子发愁。眼看来到秋天了,地里的庄稼收回来, 别人的债务也就追上来,还是还不利索的。孩子们的书还得念下去,可咋个念法? 二嫚决定还是去找找,找到一个能帮助她们一家渡过难关的人。找到乡长没办成, 就得找县里去办吧? 二嫚去县城,县城就是她的孩子念书的地方,那里她一点都不陌生。她到县政 府,想见县长,可是见不到。一个叫主任的人接待她,说他替县长办。主任当着二 嫚的面给孩子的学校打电话,学校传回来的话是,二嫚家的两个孩子的确困难,甚 至交不起学费,学校给他们免过,但是学校里困难的孩子多,不是他一家,因此得 轮流着来。学校想给他们找一个结对帮助的人,可是要结对帮助的人不是找没爹没 妈的,就是品学兼优的,甚至是能考上重点大学还能读研读博的。二嫚家的两个孩 子成绩一般,充其量也只能是考个三表,没人愿意和他们结对子。学校建议家长还 是找找村长、乡长在当地解决好。 主任回过头来,对二嫚说,我给你写张字条,你回去找乡长吧。一个是把你家 按低保户办一下,到时候有补助。二来再让乡里给你申报民政救济金,能给多少说 不定,但一定能解决你眼下的困难。二嫚拿到主任的字条,问,这就管用?主任说, 管用,一定管用,就相当于县长写的。 二嫚带着“县长”的字条再一次找乡长,乡长看了一眼,脸上有点不高兴,你 怎么能找县里?这有点过格! 二嫚不懂啥是过格,只是抬眼问,我的事能办不? 乡长说,能办,你回去等吧,我们得研究咋办。 二嫚说,可是我着急啊,孩子等用钱呢。 乡长不耐烦了,事情得按程序来办,我们这儿又不是银行,到这儿就取钱啊? 你穷还有理啦? 二嫚说,快别这样说,我就是穷,才抹不开面子。 抹不开面子你还找县里?我就不信咱乡还有这么穷的人家! 我家真的困难,要不能来找你吗,我来找你不对吗? 你说呢? 二嫚不知咋说好,再次恳求乡长,你还是跟信用社说说,还是给我们贷款吧, 我们要是有多一点儿的贷款,还是能挣来钱的。那样也不为难你乡长了。 乡长说,你家哪里还有贷款资格?房子破得不行,那点土地的收入还不够还债 的,信用社会贷给你吗?要不,你别让孩子念书了。念个高中你都供不起,到了念 大学时又咋办呢? 二嫚急眼,不让孩子念书,这哪是你乡长该说的话?我这么穷还是指望着孩子 念书呢。 你要是能让孩子念得起书,干嘛总来找我? 我不是信得着你这个乡长嘛。 乡长乐了。你信不着我就当不成乡长了?就是我工作再细致,我也不可能了解 到你家是咋样个贫困。 那倒不是,我哪敢怪你。 这样吧,乡长说,我给你写个字条,你去找有关部门吧。 二嫚说,行啊。她相信乡长的字条就是钱,这还有假?最起码有了乡长的字条, 像大宝这样的人也会拿她当亲戚看不是。 有关部门是哪里,二嫚不知道。问了几个人,人们都告诉她,能弄到钱的地方 就是有关部门。于是二嫚拿着乡长的字条,来到和乡政府一墙之隔的信用社,她认 准这里是能弄到钱的地方。二嫚把字条交给主任,说乡长都写字条了,你看你得帮 我解决。 主任接过字条扫了一眼说,我们这儿办不了。 二嫚认真地说,你们这里不就是管钱的地方吗? 主任说,我们这儿的确管钱,一般都是你有钱拿来我管,或者是有钱的人来我 们这儿贷款。 二嫚听这番话直迷糊,不管咋着,乡长都写了字条,你还是给我想法子吧。 主任说,要这样我也不跟你多说,干脆你拿字条去县联社办吧。 二嫚又拿着字条来到县信用联社,接待她的大主任告诉她,胡扯胡扯,这个字 条在这儿不好使,县信用社不归乡管。 二嫚不听,你们就是有关部门,我得找你们。 大主任笑了,算了算了,有关部门多啦,你去派出所吧,那儿也是有关部门。 再说,人民警察爱人民,他们一定能帮你。 二嫚将信将疑,去了派出所,把乡长的字条交到一个警察手里,最初警察是笑 着的,不停摇头,二嫚看得很真切,这让她感到亲近,仿佛熟识。警察突然发问, 是谁让你来的?声音铁一样硬。二嫚再一看,又见警察的脸突然是黑虎的,一下子 把她推拒了好远。她担心是不是有啥犯说道的事来了,就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警 察说,你要是有钱丢了,我们管。你没钱我们就没啥可管的,你去找找民政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