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晨起来,栓柱最先踱到黑子的狗窝。黑子撒着欢儿要和他亲热,栓柱却狠狠 地踹上去一脚。 妈了个巴子的,闹得老子又没睡好觉!栓柱明白无误地把自己对黑子的怨恨写 在脸上,不解恨地又在院子里四处撒目有无发泄的家巴什儿。 这一阵,村子里一直在闹贼,黑子也一连几天夜里没消停,总是狂吠个不停。 起始栓柱还以为是窃贼上门了,结果他什么也没看到,这就让他有了恨铁不成钢的 怨气,特别是老婆也和他抱怨黑子烦人。有一天夜里,他甚至气极地向黑子质问, 没东没西的,你咋呼个啥劲儿? 看来,狗真的不长记性。栓柱自己跟自己说。 这时候猫咪贝贝出来了。它是栓柱老婆的最爱,是她的心肝宝贝。它一点也不 像黑子那样傻愣,而是乖巧得很,常常乖巧得连栓柱也没话说。 贝贝的口中衔着一只肥硕无比的老鼠,洋洋自得的一副神态朝篱笆院的臭水沟 走。它甚至懒得看它的主人栓柱一眼,其孤傲一点也不比栓柱老婆差,这让栓柱常 常很生气。但栓柱奈何不了它,甚至有时候他还要用可心的食品巴结它,那多半是 栓柱有心晚上和老婆求欢的时候。这让栓柱有时也瞧不起自己,但他没办法,谁让 这家里是老婆说了算! 贝贝把它的“战果”送进了臭水沟里,无比惬意地喵了一声。这一声喵,把个 栓柱喵得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 果然,老婆被贝贝的叫声吸引出来了,脸上完全一副暧昧的表情。她甚至还朝 黑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这让栓柱感到有些气短,他知道,接下来她就会数落黑子的 不是了,甚至还有可能牵扯到自己。 你的黑子就知道瞎叫唤,哪像我们贝贝实打实地立功…… 栓柱没法反驳老婆的意见。但他也不甘心就手投降,蹲下身子,用手讨好地去 抚摩贝贝。贝贝惊骇似的喵了一声,躲到了老婆身后。这让栓柱很尴尬,有一瞬间 干脆傻愣在了那儿。 老婆笑了,咯咯的。行了,快去冰箱把鱼拿出来,好好犒劳一下我们的贝贝。 栓柱想问,冰箱里的那几块排骨是否也一起炖上,末了,却没敢说出口。 但他饭做得心神不宁,几次将骨头拿出来又放进冰箱,结果还是让老婆看到了。 老婆问询的眼睛看向栓柱。栓柱嘿嘿一笑,把它炖了给黑子吧?老婆从鼻子里 哼出一声哧,我看它吃不吃都行,就知道虚张声势,瞎叫唤。 栓柱没嗑了,没嗑的栓柱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他把昨晚的剩饭热了一下,到 院子里的狗窝给黑子倒上。 这会儿,贝贝正惬意地躺在一边睡觉,懒洋洋地抬头望了他们一眼,接着又睡。 黑子似乎不太挑剔栓柱给他什么吃的,也似乎理解主人的心情。它冲栓柱摆了 摆尾,就闷下头吃起来,不过很快它的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这时就见一只老鼠倏 忽闪过。黑子迅速地把眼睛盯向了它。 老鼠好像不惧怕黑子,并没有急于将自己隐藏起来,而是立起两只爪子挑衅似 的东瞅西看。 这时老婆出现了。老婆的出现让事情有了转机,黑子眼神复杂地望了女主人一 眼,迅疾地一个闪身,扑向了老鼠。老鼠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于是一个转着圈地逃 跑,一个撒着欢地追。 黑子也能拿耗子?老婆瞪圆了眼睛。 栓柱也给看傻了,是呀,它怎么也想拿耗子?它追得上吗?栓柱很是担心。 贝贝已经醒了,但醒了的贝贝却只是看热闹。 老鼠越兜圈子越有乐趣,黑子似乎越追越有战斗力。 扑闪腾挪中终于见了分晓。黑子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老鼠牢牢地按到了脚下。 黑子很得意,很长时间干脆按着爪子不动,半晌,才抬头冲女主人吠了一声。 栓柱兴奋了,真是好样的黑子!然后找来一根木棒杵死了老鼠。栓柱不忘借机 敲打一下贝贝,但他不敢说得太露骨,亲爱的贝贝,以后,你可得把敌人消灭干净 才行啊! 哧!老婆不屑地又撇开了嘴,多管闲事,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栓柱对老婆这么说显然没思想准备,他想爱抚黑子的手又缩回去了。 但黑子听不懂女主人的话,它依然巴望着两只眼睛看着她;栓柱去扔老鼠的时 候它看着她;她抱起贝贝亲吻的时候它看着她;她慢慢走向它的时候它仍然看着她。 黑子可能感到有必要和她说什么,就冲她吠了一声。结果这一声招致女主人的更大 怒火,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疯狗! 黑子痛楚地哀嚎了一声。在它的哀嚎声里,它看到它的男主人迟疑了一下,然 后把手也亲热地放在了贝贝的头上。 明天把它送给东屋的吴老二吧,一条疯狗,没什么可稀罕的。它听到女主人对 男主人说。然后它看到男主人嘿嘿一笑,听你的。女主人眼睛很媚地看了男主人一 眼,我知道你心里绕什么花花肠子,和你的黑子一样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