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臧德仁伤愈出院,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在他住院期间,大黑冲煤矿 的生产和销售一直正常运转,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臧德仁回到大黑冲以后,特意在家里摆了一桌酒席,对孟大学的救命之恩表示 感谢。这是孟大学第一次进入臧老板的私宅。臧家住在离煤矿不远的龙头寨,房子 显然是发迹后新盖的,据说曾经请来省里的堪舆大师看过风水。这座豪宅仿照北京 四合院的格局,又吸收了云南走马转角楼的一些特点,院套院,楼通楼,建造得金 碧辉煌,气势非凡。室内一水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高贵典雅。墙壁上挂满了真 真假假的名人字画,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进入其间,孟大学才真正理解了自惭形 秽的含义,举手投足都不自在。被宴请的客人除了孟大学,还有煤矿各部门的头面 人物。酒席的丰盛程度,孟大学从未见过,很多菜肴他都叫不出名字。摆上桌的酒 水,只有茅台和五粮液,不见其他杂酒。 臧德仁端起酒盅,先向孟大学敬了一杯。给下属敬酒,对他来说还是破天荒头 一回。敬过酒,臧德仁十分动情地说出一番肺腑之言:“小孟呀,要不是你,我这 把老骨头只怕早就扔在破沟里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不忘,一定要涌泉相报!” 孟大学受宠若惊,激动得结结巴巴地说:“哪里哪里……都是老板您洪福齐天,命 不该绝……我只不过尽了本分而已,换上别人也会那样做的……” 臧德仁说:“你就别谦虚了。当时我已不省人事,你完全可以把我和轿车一起 推下深渊,制造车毁人亡的假象,然后带着密码箱逃离现场。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而是累死累活地把我背进医院,密码箱里的东西也一样不少。小孟你真是个好人哪!” “好人好人!小孟真的是个好人!”在座的各位头面人物纷纷点着头随声附和, 并相继起身向孟大学敬酒。孟大学却看到他们的眼睛深处燃烧着嫉妒的火焰。孟大 学不敢失礼,立即起身回敬臧德仁及其手下几大金刚。 酒酣耳热之际,臧德仁当众发给孟大学一万元奖金,并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 孟大学从即日起升任矿长助理,协助他主持大黑冲煤矿的日常工作,月薪三千元人 民币;在他外出期间,煤矿的一切大小事务均由孟大学拍板定夺。臧德仁环视左右, 大声对部下说:“小孟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都得向他学习!” 在座的各路诸侯噼噼啪啪鼓起掌来,全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相。 幸运女神实在是降临得太突然了,孟大学像被雷打痴了一样,激动得浑身颤栗 两眼放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身边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猛然醒悟, 赶紧起身向臧德仁鞠了一躬:“多谢老总栽培!” 酒席结束以后,各路诸侯纷纷告辞,孟大学却被臧德仁留了下来。臧德仁把孟 大学带进专门会见重要人物的小客厅,推心置腹地对他说:“大学呀,你晓得我这 辈子只有一儿一女,小龙还不争气,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 你要是不嫌弃倒插门,我想让小凤招你做上门女婿,将来为我养老送终,你看咋样? 俗话说一个姑爷半个儿子,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以后亏不了你。” 孟大学仿佛听到晴天霹雳,再次被震蒙了。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儿却很 日怪,好事情咋就一件跟着一件地接踵而来?幸运降临得太突然了,往往让人感到 怀疑和害怕。孟大学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迷乱之中。他当然了解臧 小凤的情况。臧小凤是臧小龙的姐姐,人长得不算美,也不算丑。作为臧家的大小 姐,上门说媒拉纤的人一直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臧小凤眼光非常挑剔,竟然一个都 看不上。一来二去,弄得高不成低不就,三十岁了婚事还没着落。能当上臧家的乘 龙快婿,一直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美梦。有人就曾说过,只要能给臧老板做姑爷, 哪怕他女儿是堆狗屎也不吃亏。孟大学几乎就要跪下去答应这门好亲事了,可是, 田青青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他面前,让他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臧德仁见孟大学沉默 不语,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咋?你看不上我家小凤?”孟大学赶紧摇头:“不不 不!我咋敢嫌弃小凤?我是乌鸦,她是凤凰,只怕她看不上我哩!” “她要是看不上你,我也不会跟你谈这事了。我看你们挺般配的,只是小凤年 龄稍大一点。女大三,抱金砖嘛,这可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古训。” 臧老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孟大学如果不答应就别想在大黑冲混了。可是, 田青青怎么办?一旦臧老板发现他脚踩两只船的行为,他的处境将比现在一口回绝 还要糟糕。孟大学紧张得鼻梁冒汗,嗫嚅半晌,只好撒了个谎,说父母在老家已为 他定下一门亲事,他得回老家跟父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婚退掉。臧德仁不但没 责怪孟大学,反而认为他诚实厚道。臧德仁说:“我理解你的苦衷。也好,这事等 你退了婚再说吧!” 臧德仁的这次谈话,有如在孟大学心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使孟大学的日子从 此不再安宁。就从这天开始,他对田青青的感情变得微妙起来。他拼命克制着自己 的欲望,尽量避开与田青青独处的机会。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俩的关系一旦暴露, 后果不堪设想。他希望田青青能离开大黑冲,并且永远不再回来。有时他甚至恶毒 地设想田青青最好能让一场事故夺去性命,但他马上就反悔了,并在心里自责起来。 不管怎样,他毕竟深爱着田青青,况且田青青又是那么漂亮和善解人意。 孟大学想田青青想得没办法的时候,偶尔也和田青青幽会一下,但他做得非常 谨慎,比过去小心多了。在俩人颠鸾倒凤的时候,田青青告诉孟大学一个情况:近 段时间,臧小龙经常对她进行骚扰,一见面就流里流气地百般挑逗,有时还动手动 脚。 孟大学有些恼火,打算旁敲侧击地警告臧小龙一下。可是等和臧小龙见了面, 他忽然又改变主意,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臧小龙嘻皮笑脸地追问孟大学:“老实交代!你和田青青到底什么关系?”孟 大学轻描谈写地敷衍:“什么关系?老表呗。” 臧小龙说:“毬!你们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你们只怕早就 通过电了……” 孟大学紧张得变了脸色:“你可别张着臭嘴乱说,我们真的是老表关系,不信 你可以去红土沟调查!” 臧小龙乐得哈哈大笑:“我又不告诉我爹和我姐姐,你紧张什么呀!” 孟大学心里很虚,嘴上却还硬着:“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告诉了我也不怕。” 臧小龙一本正经地说:“既然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那我可要求你一件事喽!”孟大 学一拍胸脯:“有啥事只管说吧,哥们儿愿为你两肋插刀!” 臧小龙压低声音:“我看上你表妹了。你把田青青介绍给我,行么?”孟大学 一脸惊诧:“你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臧小龙一脸的玩世不恭:“毬!你以为我想娶田青青做老婆呀?我只不过想弄 她做个情人,玩玩而已。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孟大学真想朝臧小龙的胖脸狠狠打上一拳。他暗暗攥紧拳头,却没有打出去, 又松开了。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突然大彻大悟。于是他对臧小 龙说:“行,我帮你试试看吧!” 臧小龙高兴得眉飞色舞,执意要请孟大学去吃烧烤。几杯老酒下肚之后,臧小 龙从腰间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神秘兮兮地对孟大学说:“这是泰国进口的 迷情水,可以下在饮料和饭菜里。不管多么贞洁的女人,服用后都骚得要命,主动 往男人身上扑。你得便时也给田青青使上一点,然后打电话通知我……” 孟大学满腹狐疑:“真有那么管用?” 臧小龙不置可否,只是嘿嘿淫笑,显出一脸的陶醉。 孟大学将臧小龙为他提供的迷情水装在兜里,打算伺机对田青青下手。虽然有 过几次机会,孟大学最终还是下不了狠心,输在临门一脚。后来,那瓶迷情水被他 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