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活中,像俞红经历的这种戏剧性遭遇并不多,她却全摊上了。在拘留所里, 俞红被提出审问好几次,凡是录笔录,俞红便讲她与老周的隐情,并一口咬定,老 周主动提出要支付给她五十万元分手费的。至于其中诸多的细节,警方传唤了刘亦 林,他作证说,他亲自为俞红做一次人流手术;后来她被人刺伤,也是他全力抢救 的。宋彬作证,更加明确老周对俞红进行多次伤害的事实。当问王三时,警察更为 难了,因为他承认了受老周的老婆支使,在“皇家花园”追杀俞红,差点置她于死 地的事实。王三的供词还讲到,老周的老婆说了,杀了她,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追究, 她会平息此事的。这让警方十分为难了。 王局长亲自主审王三,他说:“你先受别人唆使加害俞红,现在又帮助俞红敲 诈周县长,你不知道犯罪吗!”王三对司法程序很熟悉,他不承认有罪。他说,当 初受人指使,他并没有真正伤害俞红,又没有捅到要害处。他为了钱才这么干的, 真正的凶手是县长夫人而不是我!至于帮助俞红,因为俞红原谅了他,所以才帮她 讨回公道。 现在一切都很明显,继续审下去,触及到的是周县长的作风问题、贪污问题, 所以无法再深究下去了。除此之外,周县长担心俞红的日记本,上边记载着他每天 的不良行为,是最可怕的证据。向俞红追问日记去向,俞红一问三不知,这更让老 周心惊肉跳,寝食不安。他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便对王局长说:“把王三和俞 红关个三年五载的,所有的事情就一了百了啦。” 王局长说:“按照治安拘留规定,公安局只有七至十五天的拘留权限,过期不 放人,我这个局长也当不成了。” 再审俞红,她干脆不吱声了。她的沉默挤压着王局长,他发觉自己一不小心, 也搅和进这桩包养情妇引发的贪腐的案子里,实在有些不值。他周县长为了保全自 己,不择手段,欲盖弥彰,丑行反而人人皆知了;自己为了护佑他,不适当地使用 司法权力,弄不好也会把自己牵连进去。所以,他每天都要向周县长汇报工作,无 非让他尽快了断此事,大家都落个轻松。这年月,谁肯为别人牺牲个人的利益与前 途啊! 只有王三惨,因为他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物,县公安局早就掌握他的一些事, 所以他进了拘留所,对他也不客气,挤有二十多人的号子里,他守着马桶,动不动 那帮人还给他气受,用破被子蒙上他的头,十几个人一齐上拳打脚踢,落下浑身的 伤疤。很显然,他们受到管教的暗示,打压他的气焰。 俞红掐时间算计,熬到十五天再不放出去,性质就变了。 陈一兵够忙的了,他领几名干警去了一趟太保村,找到井珍珍,说俞红搁在她 家的东西,让他们取回去。井珍珍一看,明白俞红出事了,所以井珍珍硬起心肠, 说:“俞红哪里有东西搁在我这里啊?” “她说有几个本本。”陈一兵启发说。 井珍珍哈哈大笑,说:“要是有你们让她来取吧。” 看来井珍珍不会心甘情愿配合他们行动。陈一兵使个眼色,几个警察分头搜查。 井珍珍火了,说:“你们是国民党还是土匪啊?怎么可以随便翻我家东西呢?” 陈一兵解释说:“我们奉上级指示,请原谅。” 井珍珍是一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她说:“我要到政法委告你们!政法委不管, 我到纪检委告你们!你们是强盗,是一群披着警察服装的贼!” 搜查的结果一无所获。 井珍珍见屋里一片狼藉,大哭起来。她跺着脚大骂,说陈一兵招来一帮红胡子。 村长是她老公罗家男的哥哥,他对陈一兵说:“我弟媳是本本分分的人,你们来搜 查,也该跟村里打个招呼哇!”陈一兵满脸堆着笑,说:“只是一次误会啊,对不 起了!” 井珍珍见陈一兵坐着警车离去,忙关紧院门,到后院的果树那里查看一看。还 好,警察并没有搜查这里,枯萎的树叶覆盖满地,俞红藏在那里的日记完好无损。 她返回前院吓了一跳,当村长的大伯子蹲在墙角,不紧不慢吸着香烟。井珍珍捂住 胸口,说:“大哥你又来干什么?” “你到后院干啥去了?”村长盯住她脸色。 “大哥……问这事儿干啥啊!”她掩饰着说。 “不敢说啊?”他追问。 井珍珍故意佯装忸怩的样子说:“刚才到后园子撒泡尿……” 村长听了,脸上挂不住,转身走了。 井珍珍决定给俞红打个电话,探探虚实。挂了电话,久久没人接,井珍珍明白 俞红处境挺不妙。她回屋,取出婴儿被缝几针,干不下去,心绪挺乱。她下了炕, 往灶里添把柴,她的手机哇哇响了。井珍珍取过手机,一看是俞红的号码,打开便 问:“俞红,你在忙什么啊?” “你是谁?”对方是男人的声音。 井珍珍判断很准,俞红肯定被关押起来了!她说:“你是谁?我怎么不认得呢?” “我是俞红的朋友。哦,有事吗?”对方假惺惺问。 “不对。你不是俞红的朋友!你一定把她的手机抢去了!”井珍珍胡诌上了。 对方哈哈大笑:“你跟俞红有事,与我说没关系!” “我很惦记她的安全。你没见到她?”井珍珍问。 对方不耐烦了,关上了手机。 井珍珍完全弄明白了,包养俞红的人彻底抛弃了她,又利用他手里的权力把她 抓起来了,好哇,你老周真的不仁义,我明天就去省里,告发你这个贪污腐败分子。